云殊华思忖良久。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今夜便走。”
江澍晚嗯了一声,又说:“可那枚玉令在玉逍宫合极殿暖阁内的密室,你若是想返身去取,怕是来不及。”
“这个倒是不要紧,”云殊华连忙道,“如不出意外,今夜就可以将玉令拿到手。”
江澍晚茫然地抬眸看着他:“你莫不是在开玩笑?身在禺城,如何能取到崎城之物?”
“你只需说出玉令的具体位置,看我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
江澍晚沉默半晌,轻轻说了一句话。
他静静看着云殊华,视线半分不曾离开,却忽感屋外的风声在一瞬间大了些,周围的空气凝滞下来。
云殊华的额印散发着淡淡的光,不过眨眼之间,眉心处便多了一点极浅极淡的花瓣。
少年摊开手,说:“回溯的机会只有一次,你看,这是不是那枚玉令。”
江澍晚定睛一看,只见那道小小的令牌上,刻着裉荒二字,正是玉逍宫里的那枚。
他愕然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你可以千里寻物?难不成这是清坞山的什么秘法?”
云殊华收好玉令:“你就暂且这样认为吧,现在我的目的已达成,是时候走了。”
“你走后会去哪,回到他的身边吗?”江澍晚闭了闭眼。
云殊华却说:“不会,他有他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路要走,回到他身边……我没有这样的打算。”
江澍晚颔首,缓缓站起身来,道:“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悄悄地,安静地离开。”
月上中天,将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的身影拉得细长。
江澍晚将云殊华送到宅院的偏门,出了院,又带着他在巷子里走了很久很久。
眼见着再不回去就要被发现了,他才适时开口道:“就送到这里吧,禺城没有人守关,你可以直接离开。”
云殊华与他对视一眼,轻声说:“有缘再见。”
夜色中的江澍晚微微一笑,算作应答。
云殊华方走了几步,便听见身后的少年在唤他。
“殊华,找个适合你的地方安定下来吧。”
云殊华却在心里想:这世上哪里又是安定的呢?
有人说,在外流浪的人,不论走到何处,都会向家乡的路望。
而他呢?不论走到何处,都会兜兜转转地回到东域,回到心底里最牵挂的地方。
饱经霜雪
“让让!都给我让开!”
一队疾驰的骏马卷起尘土,撞散路旁风尘仆仆的赶路人。
老者弓身猛咳,步履蹒跚,摇摇欲坠。身边一名少年揽着他,不断地为他顺气。
被这两人挡了路,马上的人勒紧缰绳停下,扬手将马鞭抽在两人的背上,骂道:“哪里来的挡路狗,别在这里碍眼!”
火辣辣的刺痛感传入少年背脊,他下意识以保护的姿势揽住老人,两人一齐滚落在路旁的草丛。
少年衣衫褴褛,黑黢黢的脸上双目明亮,透着浓烈的恨意:“你们这群魔头,迟早有一天会被赶尽杀绝!”
马背上的人甩鞭将少年的脖颈死死缠住,将其拖在地上道:“敢在清虚门的地盘说这样的话,你小子是不是找死?”
老者连忙从地上爬起,跪在地上叩首道:“这位大人放过我的孙儿吧,他还小,口不择言……”
“爷爷,不要求这样的杂种,他,咳咳,不得好死!”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马上的魔修,他手上当即化出一团黑火,顺着长鞭向少年袭去。
一颗流着鲜血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路旁的人见了,顿时尖叫着四处逃窜。
少年颈间一松,马鞭掉在脚旁,与那颗头紧挨着。
只见一支染着血的箭插在上面,这人……竟是活生生被箭射死的。
骑在前面的魔修见状,纷纷下马警惕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敏捷的黑影从天而落,此人手握横弓,箭无虚发,转瞬间便将剩下的几名魔修射穿在地。
一切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那身影一步步走近少年,华服下伸出一隻干净白皙的手。
“没有危险了,起来吧。”
少年盯着这人修长的手指看了一会,忍不住想将手搭上去,又恐自己手上的泥土污了这隻好看的手。
他瑟缩着向后,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去扶自己爷爷。
眼前的人头戴一顶帷帽,轻风扬起一角,露出他流畅的下颌与红唇。
赫然是云殊华。
老者死里逃生,当即泪水纵横,双膝眼看着就要跪下:“多谢这位侠客,方才若不是您出手,孙儿便要殒命了……”
云殊华连忙将他搀起:“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
“敢问老伯,这里可是北域与东域的交界之地,郴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