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梓元在华宇殿里长长睡了一觉,第二日的早朝依例而循,并没有错过。
她依旧是大靖王朝最坚韧的摄政王,没有人知道她发生过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等了三年的人归来又离去。
帝烬言下了早朝直奔上书房,撺掇着帝梓元去西郊挽弓猎马。
春日艳阳,日头正好。帝梓元不愿拂了他的兴致,正好也想去散散心,便搁了政事随他同行。
两人回靖安侯府拿惯用的弓箭,老管家在库房里寻了半晌才摸着头恍然大悟言了句“世子的弓前几日断了弦,送去匠师处了还没拿回来”。
帝烬言以前长居东宫,从小到大攒着的好东西全留在了那儿,他又习惯着用自个儿的长弓,没辙,两人隻得掉转马头去东宫取弓箭。
怕是满大靖也只有帝烬言能让帝梓元这么陪着折腾了。
至东宫,帝梓元在马车里候着还不算,帝烬言拉了她一起入宫内挑选弓箭,嚷嚷着让她瞅瞅他的藏宝阁,也送她几件好行头。帝梓元拗不过他,隻得耐着性子陪同。
这几日东宫总管林双正巧回了老家休养,两人来得突然,副管事苏海接到消息从藤木椅上跳起来的时候脸色都是白的,手里把玩着的通体透白的鼻烟壶一时烫得溜手。
帝承恩昨儿个托人捎了句话,说是想入东宫取几件先太子的笔墨。怎么着也是先太子遗孀,取几件遗物全个念想并不为过,况且总管又正巧回了老家。苏海笑眯眯收了鼻烟壶,今儿个一早给帝承恩行了方便之门,让人领她从侧门入了东宫。
先太子的书房在东宫右侧,靖安侯世子当年的休憩之所在北处,偌大个东宫,应是碰不到。苏海苦着脸匆匆去了宫门迎接两位大佛,心里头一个劲宽慰自己,求菩萨开眼。
“姐,我的藏宝阁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你别来得不甘愿,等会瞅上中意的可别眼红。”
“眼红一个太子侍读藏着的宝贝,你当你姐没见过世面?”
帝烬言少时居于东宫时说白了就是个侍读的身份,哪能留下什么珍品。
“哟,姐,你可别说大话,当年我的生辰可是京里数得上名号的盛事,殿下一年都没落下,年年都给我举办寿宴,送我的礼物那是一年赛一年稀罕。我现在骑着的赤炎就是十二岁那年他送的,那可是漠北草原上的马王,当年入京的时候眼红了不少世家公子。等会你好好挑挑,咱们两姐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你把青庐借我使几天,看中了什么你拿走就是。”帝烬言一路哼哼嚷嚷,使着劲儿显摆自个儿当年的事迹,始终不放弃打青庐的主意。
帝梓元这两日最不喜别人在她面前提及韩烨,偏生帝烬言在耳边聒噪了半日,心里头压着的火一下没忍住冒了出来。
她扫了帝烬言一眼,步履未停淡淡开口:“烬言,你打理帝家也有两年了,可曾入过帐房?”
“还没有,林叔管得挺好的,我寻思着不需要我插手。”帝烬言摆手,一副用人不疑能躲就躲的模样。
“那也就是还没看过咱们帝家的家当?”
“是啊,怎了?”
帝梓元脚步微停,朝一旁的亲弟看了看,不紧不慢开口:“当年韩帝两家打天下建帝都的时候,是咱们姑祖母先入的城……”
帝烬言脸上写着明晃晃的疑惑。
“听姑祖母说她懒得很,不愿搬重的东西,就领着亲卫在城里逛了一遍,随便拿了些不碍事的小物什回来。”
“姑祖母拿的啥?”那可是夺宝物的好机会,帝烬言一脸可惜,恨不得重回几十年前替帝盛天跑腿抢地盘儿。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地契。”帝梓元轻飘飘落下几个字,在帝烬言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敲下细细的一锤,“帝都四分之三的地契。”
回廊里静了有那么几秒,帝烬言吞了口口水,抬着手画了个圈,“姐,你是说咱家帐房里有大半个帝都的地契……”以如今京城的地价,拥有大半个京城的地契可以算得上富可敌国了。
帝梓元慢条斯理地卷了卷袖子,“哦,我忘了告诉你,当年东宫所建之处就在那些地契范围之内,别说是你那区区一隅的藏宝阁……”她抬了抬下巴,说不出的霸道,“便是这座东宫,也从来都是我的。”
她说完朝回廊外走去,留下目瞪口呆被噎得半死的帝烬言。
帝烬言少时的书房在东宫北处,出入此处能远远瞧见北阙阁。
帝梓元上次来东宫,还是为了北阙阁后的长思花,一晃又是三年过去。
她以前不觉得时间易逝,这几年年岁渐长,埋首政事,越发觉得时间过得快,有些事容易忘记。
北阙阁隐隐可见,不知怎的帝梓元心念一转,在小径分岔路上拐了个弯儿绕道朝北阙阁走去。长思花在北地难活,也不知今年的花海开得如何了?
远远跟在她后面的帝烬言眯着眼,嘴角带着笑,也不吭声默默跟着她走。
未近北阙阁,不高不低的争执声已隔着院墙落入帝梓元耳里。她脚步顿住,眉头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