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梓元醒来的消息没有大张旗鼓地广而告之,京城里头却只花了一晚时间便都知道得透透的。
绮云殿里的夜灯亮了整晚,谨贵妃抱着嘉宁帝留下的扳指睁了一宿的眼。
第二日清早,还没等她歇下来,华宇殿召见的口信便被内宫大总管亲自送到了绮云殿。
谨贵妃沉默良久,对着屏风外候着的吉利回了句“本宫知道了”。
她的儿子还只是太子,她尚不是太后,亦用不得“哀家”二字。如今帝梓元想见她,甚至只需要派个太监总管来传口信。
谨贵妃望着手里的碧绿扳指出神,心里头千回百转,苦涩难言。
“谨贵妃有什么好见的,你的身体还没好,怎么不好好养着,迟几日她还能翻过天去,净让我担心。”华宇殿外的回廊里,帝烬言跟着帝梓元打转,不停地碎碎念,手上端着的药倒是半滴没泼出来。
“她是先帝的贵妃,又是太子生母,况且……”睡了半个月,筋骨疲软得很,帝梓元手里拿着奏折在回廊上散步,不时接过帝烬言手中的药抿上一口,这派头,一醒来就摆得十足。
帝梓元拖长的声音,嘴角微勾,“况且好歹算计了我一回,她也当得我一见。”
听见帝梓元这么一说,念及韩云那个小娃娃,帝烬言倒有些忧心了,他陪着笑脸央求道:“姐,那好歹也是韩云的母妃,韩云那小子心肠还不错,看在他的分上,您等会儿可得手下留情,别把谨贵妃给吓住了。”
帝烬言自小跟着韩烨在宫中行走,对宫妃的手段了解得很清楚,这次科举事件后,他更是知道谨贵妃绝非胆小柔弱的人。只是他了解谨贵妃,更知道帝梓元是什么样的人。像他姐这样自小执掌一方浴血沙场的女子和那些生存在后宫的女人完全不一样。后宫的女人失了帝王的宠爱和庇护、外戚的拥戴根本一文不值,而他姐,天生的王侯将相,杀伐果断。
“怎么,你倒是做起我的主来了?”帝梓元轻飘飘瞥了他一眼。
“姐,我怎么敢,得,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帝烬言膝盖一软,当即服服帖帖地把药端到这位祖宗面前,小心翼翼服侍着不敢有慢点怠慢。自他姐醒来后,帝烬言恨不得把帝梓元捧在手心里护着,万事都由着她。
这天头春日正盛,暖暖的阳光温煦可人。
谨贵妃被吉利引着进御花园时,远远瞧见帝梓元背对着她坐在藤椅上,帝梓元一身浅白晋袍,下摆上绣着的竹叶隐隐绰绰,说不出的随性。
谨贵妃端正了脸色矜贵地上前,正欲开口唤上一句,却望见帝梓元对面坐着的人影,她神情一变,顾不得什么仪态,衝到了帝梓元面前,挡在她对面正襟危坐的韩云面前,声音都颤抖起来。
“摄政王,你有何事要问,唤本宫就是,云儿还是个孩子,何必为难他?”韩云就是谨贵妃的命根子,她怎么都想不到嘉宁帝刚亡,帝梓元就敢打韩云的主意。可帝梓元这么个泼天的性子,她又有什么不敢的!
“母妃!”韩云见谨贵妃脸色青白,忙从藤椅上跳下来抓住她的手,急道,“母妃你别急,摄政王只是唤我前来,没有为难我。”
谨贵妃紧紧握住韩云的手,一脸防备地看着帝梓元,显然并不信他的话。
“吉利,请贵妃娘娘落座。”帝梓元慢悠悠抬头,端起一旁小几上的温茶抿了一口,扫了一眼面前剑拔弩张战战兢兢的谨贵妃,然后朝韩云挑了挑眉,“你也坐吧,小胳膊小腿的,慢着些蹦跳,小心着别折了。”
谨贵妃这时缓过了神来,也知道满朝上下还看着,帝梓元不可能在嘉宁帝尸骨未寒的时候对付她们母子,不等吉利招呼,牵着韩云坐了下来。
“摄政王,你要见本宫和云儿,究竟为了何事?”
帝梓元朝她看来,嘴唇一勾,“贵妃娘娘,你这话问得有意思,连平头白身自认为受了冤屈都知道敲响青龙钟喊冤,本王受了委屈难道就不能找找气出?”
谨贵妃脸色一白,“本宫听不懂摄政王在说些什么。”
帝梓元也不管谨贵妃装糊涂,反而朝头低低埋着的韩云看去,“十三殿下,本王有件事儿要问你。”
韩云抬头,望向帝梓元正襟危坐。
“那日在仁德殿外,你为什么要为烬言说话?他是帝家的世子,你可是韩家的太子。”帝梓元敛了散漫的神情,认真地看着韩云,连吉利都能感觉到她身上难得的郑重。
“朝堂无姓氏,老师没有私相授受,我只是说出实情。”韩云缓缓开口,小脸肃穆。
“朝堂无姓氏……”帝梓元细细品着这句话。
“还有呢?”她眼微眯,无声的威压自她身上而出朝韩云而去。
韩云面色轻轻一变,眼底现出几许挣扎羞愧。半晌,他从椅上跳下,朝帝梓元执手弯下腰。
“还有,我希望摄政王能看在我对老师的相护上原谅母妃。摄政王,您既然能查出江云修的底细,他为何如此作为您想必也已经知道了。”
谨贵妃神情错愕,她实在没有想到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