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这样急躁, 京墨饶有兴味地说, 这位可是唯一要救你们性命的存在了, 他也并不是好奇心发作才多管闲事的。
听出对方的言下之意,红叶屋老板抿嘴不再作声, 他敢于呵斥卖药郎,却不敢再向审神者摆出高姿态,一旦对方不是世俗权力所能约束的对象,而是身处于未知的领域里, 他背后的依仗就不再有用了。
何况他说性命。
看到他这样的态度, 审神者微微一笑,手指轻动, 舞台上的木偶们便整齐地坐为一排,双腿垂在台边耷拉着头,一副表演的疲惫不堪无法继续的样子。
当妖怪受到人心吸引,二者合为一体,是为物怪, 卖药郎侧头看了看似乎在帮忙又似乎在捣乱的审神者,若要我斩除物怪,则必须知道此事发生的形、真、理木偶虽能还原当时的场景, 但此事发生的前因后果还要诸位仔细说给我听。
尽管顾虑着座上的胧,但听到斩除物怪的话,得到一线生机的喜悦与恐惧仍是难以掩饰地交织在几人脸上,让面容有种扭曲的急切。
不能直接斩掉这怪物吗?和服商人想向买药郎靠近一些,却因为害怕而没挪多远,那是怪物,还讲究什么真理?
能斩除物怪的,并非是我,而是这退魔剑,药郎平静地回答,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质疑,只有知道了全部的真与理,退魔剑才能出鞘。
而我将会做这一切的见证,在座的都是尚存于世的因缘者,也是解开真和理的关键,审神者笑道,这关系到我们的一个赌约,在分出胜负前,你们的性命应当无碍,能不能赶在那界限前令退魔剑出鞘,就要看你们的努力了。
至于胧君,京墨转向另一边的白衣丽人,也请按说好的那样,拼尽全力来打动我吧。
胧转身行了个伏礼,随后果然什么也没做,明明是不能共存的死局,但由于审神者的存在,让这场景变得有些好笑,虽在同一空间,双方却都忽视了对方,只专注于自己要做的事。
首先便是,这和服的来源,药郎先开口将在座人的注意力唤回,退魔剑咔咔地响了两声,似乎在不满地催促,请抓紧时间。
虽然不能完全听懂审神者的话,但这不妨碍他们明白自身的性命就牵系在面前的药郎身上,药郎提醒后慌乱和恐惧更是有了出口,一起随着眼神向仍瘫软在地的商人倾泻过去,若是目光有着重量,那么想必和服商人已经要被压死了。
似乎是感到了那种无形的催促,尽管牙齿仍旧战战作响,手抖的不像样子,坐都坐不起来的和服商人仍是开了口。
那那衣服,其实是我低价收来的,商人声音仍在颤抖,收来之前,就有着古怪的传说,说穿上这衣服的女子都活不过两年,但我觉得那是假的,这样漂亮的衣服,肯定会有人愿意买它,你们不这么觉得吗?
舞台背景似乎延伸到了背后的纸门上,梦幻般的紫藤花在上面安静绽放又凋零,同色线绣出的木瓜纹隐藏在花下,是放大了才能看见的细腻心思。
因为是被诅咒的衣服,所以对方用很低的价格就卖给了我,和服商人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偷偷地瞄着胧,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我要把它带到最热闹的地方,让最多的人都能看到它,这才是不辜负那份美貌,就连原来的胧穿上它以后不也成了首屈一指的太夫吗?
没错胧原来样貌也算不错,但在这吉原中离最顶尖的水平还是差了一截,较之于藤姬是远远不如的,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着这样颠倒众生的魅力了?
那和服的诅咒,是穿上的女子都活不过两年吗?
清脆的合口声如意料之中般并未响起,卖药郎绘着朱砂纹路的眼角轻轻瞥向和服商人:您是否还有话未说完?
我我都说完了,再没别的可说了,商人的汗珠一滴滴掉在榻榻米上,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妖怪会害人是我也没想到的啊
罪魁祸首就在面前,红叶屋老板脸上蒙上一层戾气,若不是这爱财的商人,怎么会有这种发展!
那么,我看见的大蛇藤姬轻声自语,难道是和服变出来的吗
你也见过这蛇?红叶屋老板被吸引了注意力,但是演出的木偶没有你的样子。
我,是有一天,藤姬看起来要比在场的男人们镇定很多,就连她身边的侍女不知何时消失也没让她失态,只是说话一顿一顿的,宴会结束后,我想要透透风,晚些回去,然后就看到了,刚刚和我的胧。
那时胧突然崭露头角,已经有传言说她完全不输给藤姬,太夫的头衔才配她,每当她们出席同一场宴会的时候,就会有好事之徒大声嚷嚷,要客人们做个选择。
藤姬原本是很不屑的,但是说的人一多,她很难不对对方产生敌意。
名气就是她们的价值,她得做个有用的人,尽可能活的再久一些。
所以当那个小少爷趁着酒意说愿意像仙台藩主对高尾太夫那样为胧赎身的时候,藤姬不悦地离席了,身后寂静了一瞬,传来更大的起哄声,嚷嚷着要胧剪发以赠。
一个普通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