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黑着,陈敬宗早早起来了,因为早朝至少开半个时辰,他在家里吃了早饭,再摸黑骑马前往宫里。
他来的不早不晚,文武大臣的队伍都排了一半。
陈廷鉴是首辅,陈伯宗也是正四品大理寺少卿,一个站在最前面,一个在中间靠前的位置。
只有陈孝宗,正六品的山东清吏司主事,站在文官队伍后面,正与两个同僚低声谈论着什么。
陈敬宗低声咳了咳。
别说陈孝宗了,连中间的陈伯宗都往后看了眼。
陈敬宗隻朝三哥递个眼色。
陈孝宗与两位同僚告声罪,走出来。
陈敬宗就站在文武官员尾巴的中间,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三哥,今日我生辰,长公主说要陪我回家过,散朝后你跟父亲、大哥说一声,叫他们别回去太晚,耽误了晚饭。”
陈孝宗:……
竖着耳朵偷听的一些官员:……
驸马做到这个份上,从古至今大概就陈敬宗这独一份吧!连堂堂首辅都得早点回去,免得耽误给儿子庆生,还是一个已经二十五岁早可以当爹的儿子!
陈敬宗倒不是故意张扬,今日他们夫妻注定要回陈府,老头子几个也注定要早点回去,与其让外人猜测他们是不是要密谋什么,还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
陈孝宗也明白这个道理,听完弟弟的话,他佯装义正言辞地训斥弟弟:“多大人了,还好意思叫全家人为你庆生!”
陈敬宗:“我可没有故意张罗,是昨晚谈到小时候我自己在陵州的那几年,长公主怜惜我,非要为我Cao持。”
陈孝宗:“闭嘴吧,我都嫌丢人!”
他一拂衣袖,返回队伍。
陈敬宗毫不惭愧地走向他的位置。
有人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想拍陈敬宗的马屁,高声为他祝贺生辰。
于是,陈廷鉴、陈伯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光他们父子,其他文武官员也都一致认为,此乃陈敬宗故意在长公主面前抱怨他小时候遭遇的不公,方导致长公主护夫心切,非要陈府为陈敬宗风风光光地Cao持一顿生辰宴。
宫里的消息传得飞快,陈廷鉴来戚太后、元佑帝面前禀事时,母子俩也都已知晓。
戚太后道:“华阳任性,给阁老添麻烦了,不过阁老每日一更左右才回家,确实也该爱惜身体,按时进餐。”
陈廷鉴哪里能让戚太后责怪儿媳妇,隻道自家四子仗着皇家的恩宠越发骄纵,回去他一定会严加管教。
元佑帝笑道:“今日驸马生辰,先生就不要扫他与姐姐的兴了,傍晚早些回府,共享天lun才对。”
戚太后微笑颔首。
陈廷鉴隻好应下。
傍晚下值时间一到,陈廷鉴只是耽误了两刻钟,就被吕阁老调侃了,叫他早点回去。
等陈廷鉴出了宫,就见长子、三子都在外面候着。
陈府。
孙氏挺高兴的,她才没想那么多,隻觉得儿子儿媳感情好,蜜里调油的,至于生辰宴,不就是一顿团圆饭嘛,陈家又不是吃不起。
罗玉燕故意拈酸:“娘不能隻偏心四弟,明年也给大爷、三爷都庆庆生呗?”
孙氏笑眯眯道:“那得跟你们父亲商量,他同意了才行。”
罗玉燕扑哧笑了,婆母敢提这个,公爹就敢把陈伯宗、陈孝宗叫到书房训斥一顿,问问儿子们是不是嫉妒弟弟了。
俞秀坐在华阳身边,也跟着笑。
天黑之后,陈敬宗与陈廷鉴爷仨几乎前后脚回的府,陈敬宗更快一些,正挨着亲娘的揶揄,陈廷鉴爷仨也进来了。
陈廷鉴先瞪了四子一眼。
陈敬宗不加掩饰地看向华阳。
华阳笑着朝公爹见礼:“听说内阁公务繁忙,我们冒然回来,没打扰父亲处理公务吧?”
陈廷鉴已经知道长公主很愿意护着老四,恭声道无碍。
父子四个去换了常服,回来后,家宴也正式开始,大家都默契地没提什么庆生这种说出来都叫陈敬宗脸红的话,隻当一场团圆饭。
饭后,华阳带着陈敬宗留了下来,他们单独住在外面,想陪二老多待一会儿也是人之常情。
华阳笑着对陈廷鉴道:“父亲,儿媳久不下棋,驸马又不是我的对手,不知可否请父亲赐教。”
陈敬宗:……
陈廷鉴摸摸胡子,叫丫鬟预备棋盘。
孙氏熟练地拿起一把剪刀,递给陈敬宗:“娘这边的花枝又该修剪了,正好你在,替娘搭把手。”
陈敬宗便知道,这大概不是华阳第一次陪老头子下棋。
他深深地看了华阳一眼,跟着母亲走到南边窗下摆着的四季海棠盆栽前,母亲让他剪哪根枝,他就剪哪根。
丫鬟端来棋盘摆好,低头退下,门口厚重的棉布帘子垂下来,阻挡了外面的寒风。
堂屋里还挺暖和的。
几步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