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抱歉…”
侍应生托着菜品,礼貌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喻晓声紧闭着薄唇,不再吭声,见她迟迟没有拿礼物的动作,缓缓收回掌心。
声音低落委屈,带着隐隐的哭腔,“这一个月来,我睡得不太安稳,你呢?”
女人微侧着身子,呈抵触姿态,目光飘动,移向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
“我很好。”
虽然撒谎了,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喻知雯明白对付他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理不睬、毫不客气,不能给他任何接话茬的机会。
等等,也许她就不该来。
糟糕,中计了。
少年脸上露出不似虚伪的自嘲神色,将项链妥善安放好后,两手搭在膝头。
他低低呢喃:“姐姐是成熟的大人了,不像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入眠的时候总是想起姐姐。”
一声又一声的称谓,腻得她耳朵起茧。
侍应生将菜品齐齐摆放,端下两杯冰酒便退后离开,餐桌上的菜式还是同往日一样的Jing致可心,可喻知雯失去了些认真品菜的心情。
喻知雯蹙眉,不打算理会他,硬着头皮开始用餐。
两手正拿起刀叉,一双指节根根分明的手突然越过半张桌子伸来。
她诧异抬眼,见喻晓声娴熟地为她调制巴伊亚风味的酱料,布撒在生红鲜嫩,入口即化的鞑靼牛rou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和从前一样,姐姐还是最喜欢先品尝这道菜。”
女人细眉皱得更紧,“撒手,我自己来!”
“姐姐在怕我吗?”喻晓声如言停止动作,顺势抓住她紧绷的小手,轻轻揉着安抚,“我又不会吃了你。”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俊容可亲,像融化的春水一般漾开了笑容。
话语轻柔近似蛊惑:“以往…我也是这么帮姐姐的啊,不是么?”
中央空调开得太低,吹的人指尖冰凉,他掌心源源不断传来的暖热温度,给人带来极强的舒适感。
但她捕捉到了他举手投足间那种掩饰完美的占有欲,让她浑身不适,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喻知雯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肃声道:“到底要怎样你才会死心?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了吧,我玩腻了,不喜欢了,所以不想和你在一起了,至于你的睡眠质量和饮食质量如何,这都和我没关系。”
他浑身一颤,猛然抬头看着喻知雯。
“姐姐是认真的?”
她淡漠开腔:“嗯,何必明知故问。”
少年声音轻缓,又流露出勾人心肠的可怜,“我总以为姐姐对我是不同的,不论是多是少,我都很珍惜。”
狗狗眼低垂,似败下阵来:“所以我愿意一直等,等到姐姐消气,再听听姐姐的真心话。”
喻知雯一抬眉稍,积压已久的恶意像沼泽深处的黑泥,扑面甩向他,“想听真话?那我就说清楚。”
对峙的场面似曾相识,让喻知雯恍惚了刹那。
“我不介意你的身份,婚生子还是私生子,我的痛苦来源于喻国山和你母亲林艾带给我母亲的痛苦。”
“我很小的时候,身体就不太好,喻国山忙着做生意,便把我送回了外公家养病,由我外公抚养长大。我和母亲时常分别,十多岁她病亡,我来到喻家,却发现他嫌母亲晦气、烧掉了她的一切用品…”
痛苦的记忆回旋在女孩的脑海里,胸膛被不知名的压力逼迫地急促起伏,美眸里盛满了清泪。
她不自觉颤抖着双肩,“我阻拦、哭闹却无济于事,被他一把锁进了房间,隔着门板,我听到了你们的声音…和乐融融,你们来到喻家,享受着原属于我和我母亲的房间,享受着原属于我的家庭……”
一夜之间她竟变得一无所有,反而像一个东躲西藏的小偷,在Yin暗处偷窥着他们的幸福,永无天日。
烛光下,她的眼眸凝着水光,如往昔般专注地看着他,可惜眼神太过冰冷,不含一丝情爱。
“他对你寄予厚望,我偏不要他如偿所愿,所以我利用了你,在喻家勾引你做爱,不是我有多么喜欢你,而是因为你就是我报复计划的一部分。”
话毕,空气中久久无声。
黑框眼镜挡着少年锁紧的眉头,看不清神态,似有若无地笼罩着一股不悦的情绪,“姐姐是真的忘了啊……”
喻知雯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局面至此,她颇有些破罐破摔的想法,无所谓了,反正绝不会有下次的碰面了。
光晕辉煌的正中间,他摘下反光的眼镜,身陷风暴漩涡,眼神却是一片清澈明净,直直射进她眼底。
只是利用啊,还好不是讨厌。
“计划成功了,姐姐开心吗?”
喻知雯愣神,旋即眯上凤眼,面上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笑意道:“开心,我日日夜夜都想梦到那副嘴脸变成癫狂崩溃的样子,我怎能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