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李雁茹只是一直保持沉默,眼眶同时又感觉到一阵酸涩。像她这样个性软弱又经常犹豫不决、选择逃避,还无法和大家正常相处的人,何其有幸遇到这么多关心她,并细察她心情的人?
而那个真正受人喜爱的人却走了。
是她没能早点察觉她的痛苦,没能对痛苦的她伸出援手。
是她的错。
「像舒茵这样好的人,我根本没有资格当她的朋友。可是我却自私地希望她能一直待在我身边,不敢告诉她过去的事……」李雁茹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抬手遮住双眼,「本来还想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可事到如今,语婷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又为什么表现得一副想见我的样子?」
她心乱如麻,脑袋里也一片混乱,被她称作语婷的女子,刚才呼喊她时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盪。李雁茹怎么也想不透,经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想要对自己说什么。
方又晨望着低着头,将脸埋在双手中的李雁茹,见她这样烦恼,他心里莫名地感到一股心疼,甚至想要伸手搂住她颤抖不止的单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如同第一次他接住即将摔倒的她那样,成为能够为她挡下伤害的盾。
但他到最后都没这么做,只是将视线从李雁茹身上移开。
「以前,我的家人曾经反对我读音乐大学。」
方又晨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彷彿他们只是在间话家常。
「音乐的出路少,加上我的成绩不差,几乎所有的科系都可以填,不论我爸妈还是学校老师,都觉得唸音乐太浪费。我当然也清楚这些,但是仍然只对音乐有兴趣。」
他说起自己过去的事,令李雁茹转头看向他。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落在他头上,点点的光圈随风摇曳,明灭闪烁,模糊了他的线条。
当初方又晨为自己的志愿烦恼了很久,最后乾脆由大人们来做决定。毕竟他所生活的地方,兴趣是不能当饭吃的,但是唸书却是为了更好的物质生活。
不过,按照父母的意思填完志愿之后,方又晨依然一直在思考自己这样做究竟是不是正确的,烦恼始终没有消失。然而在交出志愿卡的最后一天,他改变了心意,急忙跑去导师那里,将自己的志愿卡拿了回来重新填写。
「我现在仍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甚至现在即将毕业,又有了新的烦恼和迷惘。但是最后,不论是选择从心所欲,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在每个阶段,有些问题是我始终要面对的。」
方又晨转过脸,凝视着李雁茹。见她仍旧沉着脸,却明显因为他的话而稍微转移注意力,反倒像是正在思考要说些什么来安慰他的样子,令他扬起了嘴角,伸出手轻放在她的头顶。
「早一些正视烦恼,你可以有更多时间去做抉择,最害怕的就是不断逃避后,未来对此感到后悔。来到音乐大学这个决定,我不知道是否正确,但是我能够告诉你,我并不后悔。」
李雁茹呆呆望着方又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将他所说的一切都记在心里。返家的路程中、吃晚餐时,甚至到了就寝时间,仍在思考这些话,致使她彻夜难眠。
深夜时分,李雁茹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从离开教室之后就没开过的书包里,拿出被她遗忘的手机。
解开锁屏,就见数通未接来电的提示掛在提示栏上,几个是来自杨舒茵,几个是来自蒋思涵。再接着打开行动网路,通讯程式立刻弹出了好几个讯息框,发送者和给她打电话的人一模一样。
她先点开杨舒茵的讯息,内容大致是问她心情还好吗之类的,应该是学长姊替她解释过什么了。她回了个「现在没事了」的讯息,没想到对方竟然立刻读取,下一秒,电话就来了。
怀着忐忑的心按下通话,李雁茹将电话拿近耳边,「喂。」
「太好了,你终于接电话了。」
电话那一头,杨舒茵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思涵学姊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打工,回家后很晚才看到讯息。虽然学姊是说已经没事了,但我果然还是很担心。」
李雁茹虽然想再对杨舒茵说声「真的没事了」,但是声音却不听使唤,出口的只是一个「嗯」字。明明打字的时候可以轻易表达的事情,要亲口说出来竟是这么的困难。
从这个回答,杨舒茵立刻敏锐地察觉到李雁茹依然为烦恼所苦。
「你还在烦恼吧?雁茹。」
「你怎么……」
杨舒茵轻笑道:「我说过了啊,这么多工可不是白打的。而且要是无法察觉你的情绪,我还自詡什么你最好的朋友。」
「舒茵……」
「你如果不愿意说也没关係,但是你要记住,我和你会一直是好朋友,你随时都可以找我诉说烦恼的事。」
电话那边的人久久没有出声,但是杨舒茵隐约听见了对方吸鼻子的声音,她也不说话、不催促,等待李雁茹再度开口。
「最害怕的就是不断逃避后,未来对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