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月光皎如飞镜,慢悠悠地洒过屋顶的砖、瓦,反射出点点冷意,这凉月透过窗碎成莞尔,越过笼着的纱幔,为宽敞冷清的小屋披上一身青白的温存,在小小的天地间旋转、流淌,林原森坐在窗台上点燃根大前门,深深吸一口,直至五脏六腑都舒缓过来,才将烟雾从鼻子里喷出,朝着窗外挥扇着手。
“不好意思,烟瘾犯了受不住。”
辛夷心不在焉的吃着馄饨,皮薄馅香,一口下去不知道吃到多少只河虾,吃得欢快咽得发怵,待她吃完还将葱花鲜汤喝完,林原森掐了烟头,抽了把正对辛夷的黄梨圈椅瘫着。
“好吃吗?”舔舔唇,似是回味最后一根烟草,“你别光笑不说话。”
一弯朦胧的月亮正从蝉翼般透明的云里钻出来,屋子荡漾着比先前更暧昧的清辉,辛夷早就不动声色打量了好久的男人,无疑是个让世间所有女子趋之若鹜的男人,国军高级军装,庄重森然,严丝贴合着男人健壮魁梧的身材,他长得好看,沉腰潘鬓,顽痞乖张却不轻浮,眉眼深邃得看什么都深情,辛夷却觉得嘴里的东西能难下咽。
林原森被她谨慎打量还故作掩饰的眼神盯到无语,挠挠被帽檐压得久了凹陷下去的鬓角,“我记得你,你却不记得我了。”
“我记得的,我一共见过你三面,第一面,你是佘山上逃命的小乞丐,娘亲把我的馒头都给你吃了,第二面,你是林家有钱的小少爷,我偷了你家小姐的簪花,被管家娘亲抓去打屁股,是你求了情,第三面,就是刚刚了。”
辛夷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手指,又像是盯着他手旁的眼睛,说完,她站起来朝林原森深鞠一躬,“谢谢你,小少爷,我该回去了。”
“你身子太虚,平时身上多备些糖果零嘴。”是虚不是弱,林原森朝屋外吹了口清脆的低哨,有穿警服的女侍卫拿着一盒进口巧克力入屋,放在辛夷面前,转眼鬼魅似的脚底不发出半点声音消失离去,“这些你拿着,走吧,进了包厢就别再乱跑。”
起身戴好军帽,将桌上的铁盒推进辛夷怀里,半拉着人往屋外走,辛夷迷迷糊糊的脑子难得聪敏,她急切地揪住林原森的衣袖,“你们今晚是不是有任务?在剧院里吗?抓谁?”
林原森有些意外,傻姑娘说傻也不傻,只是反应慢些又,直率了点,她以前就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实则心里门儿清,喉结滑动,他将口里的热气吹在辛夷耳后,“不是抓人,是杀人”
走廊顶上的钨丝灯添油加醋地闪动几下,半明半暗间,辛夷被两只绿幽幽的狼眼盯着,吓出一身冷汗,失了魂般被送至包厢门口,林原森又细细叮嘱几句,终于放了人。
“苏小姐!温小姐!”辛夷哆嗦着腿,进屋锁好门,四处搜索着苏翎的身影。
屋里贵妃椅尽头露着红色的一角,不仔细看还分辨不出与红丝绒帐幔的差别,正是抱膝团坐的苏翎。
辛夷走过去虚环着她,甫一挨到少女身上的热源,苏翎便扑过去紧紧抱住辛夷的脖子,“对不起,我不该抛下你的,可我害怕”不经意地嗅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烟味,楚楚可怜的嗓音立马添了颐指气使,“你走开,身上臭死了算了,你快去白芍厢把俞姐姐寻回来,随便打发个理由!”
纵使害怕,可未知的危险好像联系不到自己和温定俞,两个又都是小姑娘,自觉将所有安全感主心骨放在温定俞身上,磨蹭过几分,辛夷又缩手缩脚地离了包厢,林原森千叮嘱万嘱咐的话早就成耳边风。
安心走在灯火大亮却了无人迹的走廊,两只眼睛滴溜溜转着注意看门牌号,刹那间整座剧院都被人掐了开关,剧院寂然,转瞬又响起窸窸窣窣的噪音,渐渐扩大为sao乱,辛夷在黑暗中反而静下心来。
远处,按照计划响起两声枪响,皆是穿着便衣扮作看客的女警察,朝空无一人的舞台放虚枪,因为枪声,观众席的人们开始摸黑逃散,包厢里后台里做贼心虚的人也按耐不住,纷纷藏了武器向目标奔走。
黑暗中不能视物听觉更加敏感,辛夷蹲在地上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察觉到前方有嗡嗡的声响,像是大群人默不作声的向前方移动,她站起身,胸腔随着墙壁的震动而起伏,人chao越来越近,还有上下飞舞的道道手电筒光柱,嘴巴忽然被猛地捂住,喉咙咕噜咕噜来不及发出一丝告饶,便被人拖着箍着挟持着退到了某间空包厢里。
“嘘!”是苏翎的声音,软软的扑在辛夷头顶,十二万分的镇定。
辛夷点点头,混乱的气氛中有半滴沉稳的暗流,两人也紧抓着不放手,第一次,辛夷觉得自己面对着苏翎,有比主仆间更心动的跃跃欲试,她的气息温暖和煦,像破开夜色的白日星芒。
苏翎换了拥抱的姿势,整个身体压在辛夷背上,借着窗外的月光将包厢门稀开一条缝,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外看去。
什么都看不见,两方人马在拐角盲点相会,争论辩解着什么,依稀还有女人压抑的哭泣声,灯光闪了闪又恢复了明亮,辛夷思索着,那堆人里是否有林原森的声音,哗啦啦一瞬,两方人chao相错而行,女人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