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念夜半时分才沉沉睡去,下一刻又到了书案上,她恍惚一瞬便撑起身子,环顾下四周,“唔,又是梦呀!”
戚念放轻步子地走近素帐榻边的圆椅坐下,看到那没有睡着却低垂着眼睫的人,轻呼口气,果然美男还在。
只是今日美男的装扮着实有些怪,即便春日夜里有些凉意也不该穿狐裘,这一身雪白狐裘,倒是衬得他颜面肌肤越发幽白。
真好看,许是梦里的缘由可以随心换装吧,她想。
有清香浅浅扑来,夹着一路的鲜热气,宋望嗅见,却不知自己突然怎么,竟是不敢睁眼。
戚念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良久,听到一声咳嗽。
她立刻回神看向美男,向来强硬冷肃的统军将帅,眼下没骨头似地靠着榻头,微微松散的雪白狐裘下,露出窄劲的腰带与玄黑的膝襕,手中把玩着一个瓷盏。
戚念看到他这慵懒的情姿不由脸微红:“是你发出的声音吗?”
宋望看着杯子轻轻晃动映出烛光火色,他在指间悠悠旋转把玩它,仿佛只要倾出一个合适角度,便能映出女孩儿的脸。他不急着抬头看她,一味瞥睫望着茶盏,“呵,这屋里还有第叁个人么?戚五姑娘?”
天哪,梦又失控了!
戚念惊瞪圆了眼,从前,他在她的梦中,是不会说话的!可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她竟然还梦见他唤她“戚五姑娘”!
她不由脱口而出地命令道:“你不许说话!”
宋望一顿,想到什么竟是真的不再言语了。
我真的可以!
戚念一喜,又仔细观察着梦中美男,只见他微微歪坐,神松意散,但仍能感觉到此时的他如宝刀在鞘,劲弓屈藏,只是一身锋芒都被软氅收敛得无影无踪,只漫澜出落落的靡淡。
即便如此,周身气势也令人隐生畏惧。
不过戚念不怕呀,这是自己梦里出现中意的美男,她只觉十分欢喜。
只不过日后……她心中叹惋,或许是自己从此无法再入梦见此美男,他说话其实也是自己心底的不舍吧……
戚念解下自己的香囊,递送给他,“今日赠予你香囊,内有我求得的平安符,望你今后岁岁平安。”
那眸清亮如水,烛光摇曳,似有若无的风像是把这昏暗的屋子都吹得轻轻一晃。
宋望定定地看着她,一时竟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慢慢坐直了身子,似是在说,你来替我戴上。
端坐着的他身姿笔挺,白氅一坠至沁凉地面,从里面透出的竟是带着一片冰冷的血腥气。仿若即便屋内四座都烧着旺盛的炭炉,也薰不暖其中之人一身的寒气。
戚念感到有些异样,想上前的脚步顿了顿,退了一步低下头,欲再看清男人脸色,却霍然发现,今日这梦中美男那一身寒气并非错觉——那睫上竟当真有粒粒白霜覆在其上,缀出了一层浅淡凛冽。
唔,冰美男!
戚念不合时宜的念头一闪即逝,就听他又开了口,“过来。”他朝她伸出了手:“……戚念。”这次他叫了她的名字。
他的嗓音沉澈好听,此时微微暗哑,她的名字从他口中唤出,仿佛也如裹了蜜般多添了几分光彩。
戚念不再胡思乱想,倾身上前给他系香囊。
她挽发堆云,秀颈如鹤,宋望不由愣神一瞬,那雪白腻肤让他想起来两人之前的缠绵,一时竟有些血脉贲张,在她完全抬起头之前,一把揽住她,单手盖住她双眼,如渴极的旅人埋头在她颈窝,用力闻嗅。
“啊!”专心系香囊的女郎眼前骤然漆黑,受到惊吓,喉间发出惊叫。宋望一只手就制住她不让她乱动,唇舌游走在柔软如羔羊的细颈,像是不得章法地舔舐,又像是在逡巡自己的领地,全似一头饿狼模样。
手中的人儿挣扎得厉害,宋望索性就向她香唇,将那勾人的声音也堵住,另一只手迫不及待探索更多的领地,感受着那饱满的峰峦与雪尖的樱珠、颤动的花瓣和晶莹的蕊尖……
“以后我不能再入梦看你了——”
宋望猛然回过神。
烛火摇摇,风消蛩寂。
不知从何处而起的长风忽然自耳畔灌进心里,宋望如雷的心跳竟随着这半句话骤然偃旗息鼓。
戚念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还兀自说着,“今日下了赐婚的旨意,我日后就要做他人妇,不管他是不是活着,总是不好再见你的。”
她系好后直起身,垂系在背后的长发滑到了胸前来,如瀑如绸的粗密一捧,随着她呼吸连峦起伏,“这么多年有你相伴,我真的很欢喜。”
宋望目光落在腰间的香囊,明明才挂上,还是多此一举地系了系。
戚念似乎是觉得这次就是最后一回梦中相见,便要将那些白日里不敢与人言的话,在这暗夜小室里说个痛快。
“我与你说过的,安明珠的表姐前些日子给我两来信了,那每一句话似乎都是为我们考虑,句句真心。”她顿了顿,仿佛那字字句句还在眼前,“可在那信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