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独寒被楚、燕联手的无耻行径气得呕血,但是兵者诡道,除了魏独寒本人天下间无人觉得裴渊和谢相知的做法如何。
毕竟天下的棋局之上,只有成王败寇一说。
失去天风城屏障的南地对裴渊犹如探囊取物,尤其是这个时候还得面对从南方来的楚国军队。南地南部都是平缓的平原地带,太平时是中原大地上最负盛名的粮米之乡,农耕发达,而这也就决定了没有青州阻拦,南地南部几乎是一攻就破的易攻难守之地。
魏独寒被燕、楚两国围攻,其他诸侯皆望风而动,不敢得罪裴渊和谢相知,自然也不敢轻易出兵支援魏独寒。况且其他人要想支援南地,就必然要从楚国或者燕国借道,楚燕又怎么可能让敌人通过自己的地盘,给自己找麻烦呢?
再与魏独寒接壤的就是北部草原部族,但他虽非什么磊落君子,也绝不可能烧杀抢掠的放蛮族入关。
魏独寒一时间孤立无援。
九月十五,楚燕联军围困南地王都。南地三十六城,全部飘起了燕、楚两国的王旗,在肃杀的秋风里猎猎招展,王城独木难支,南王魏独寒败势已露,前路颓靡。
他穿着黑金二色衮服,九旒冕前垂落的彩珠遮住半张脸,广袖拖曳至地面,手持青锋,坐于高座之上。
他在等。
终于,沉重的朱红宫门被推开,天光刹那倾泻进空旷的大殿中。
魏独寒一人坐于殿内。
首先进来的是裴渊,他提着染血的长剑,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隽秀的眉眼带着三分从战场上染出的杀伐血气,无端冷硬骇人。
而落后他一步的谢相知则完全不同,锦袍外罩一件银色纱衣,不染血尘,风度蕴雅如画中走出。谢相知平日不正经的时候并不像执掌一方的诸侯王,更似盛世里长街策马、诗赋清谈、与人花下对饮的风流士子——魏独寒看清楚他时眼底的愕然根本无从掩饰,魏独寒记得他,是当日陈王寿宴上楚国那个使臣,裴渊对他仿佛有些不可言说的心思。
而楚王也格外看重这个人,甚至愿意以洛水城作为交换,可惜裴渊居然没有答应。
连这次楚王都派了这人来,相比这人在楚国地位极其重要。姿容绝世自然得君王看重,这般风华卓然的人物,连他也不能免俗。燕、楚同争一人也不算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魏独寒见谢相知上前不由得暗暗冷笑,便是今日南地覆灭,可此后改姓燕还是姓楚还不知道呢?豺狼相争,难不成他们还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彼此推让即将到手的利益吗?
他想着看向裴渊:“燕王好手段!”
裴渊朝站在一侧的谢相知望了一眼,方才回魏独寒:“这还得多谢南王拱手割爱天风城,不然也没法这么快在此地与南王会面。”
魏独寒冷笑:“便是燕王得了天风城,攻打下南地三十六城又如何?还不是得分一半出去?原本不用楚燕联军,本王这三十六城对燕王来说也是囊中之物吧?”
他五指搭在王位扶手之上,竭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与尊严。
并不高明的挑拨离间,但那楚国王位上要是换了旁人恐怕就真得起效了。
裴渊如此想着,忽听谢相知开口:“这就不劳南王cao心了。南王应当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处境才是正理。”
他语气很淡,散漫的宛如当真是好言相告。
裴渊将视线投向他,谢相知站在裴渊和魏独寒视线交汇处的中间,感受到裴渊望过来的目光,他不由得微微侧目。
“公子不也该担心担心接下来该如何自处吗?燕王既然敢掳公子第一回,便必然敢有第二回!”
“哦?”谢相知随口反问一声,但他并没有什么疑惑之意,反而轻轻挑了挑眼尾,“那又如何?”
魏独寒听得出他是真不把这件事当成什么问题,“那本王就提早祝燕王抱得美人归了。”他说着口吻透出几分叹息之意,一边趁视线阻隔,两人没有上心的时机按下王座扶手上的机关!
一支冷箭破空飞出,直射裴渊。
谢相知听觉敏锐,在暗箭滑入空气中之时便察觉到不对劲,神情一冷,看向裴渊,厉声道:“躲开!”
他手上也并未闲下,腰间长剑出鞘,锋利寒刃落入手中,隔空一挡!电光火石之间,泛着幽蓝光泽的铁箭头撞上剑身,立刻被强劲剑气弹出去!那支箭羽在空气中飞出一段距离,然后直直下落,插入铺着贵重波斯地毯的王宫地面!
谢相知眸底冷意未散,转身握着剑柄看向魏独寒。
杀机只有一次,既然机会没有把握住那么剩下的都是无用的徒劳挣扎。他故意不让人守在这殿中,就是为了让裴渊掉以轻心,没想到这Jing心策划、堵上所有的绝命一击居然被一个楚国人如此轻而易举化解!
魏独寒从王位上站起来,九旒彩珠随着他的动作摇晃,无力又颓唐,如风中摇曳的火烛。
他分明站在这间大殿的最高处,背脊挺直,王侯的威严分毫不少,却仍旧给人一种身形佝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