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事我会留人手下来打理。宣城各国眼线混杂,早些回去为好。”裴渊丝毫不避讳地直言,又仿佛意有所指,“珍宝总是会引来有心人的窥伺,要早点带回家藏起来才好。”
谢相知不为所动:“素来听闻燕王大气,怎么却连陈王宫里这些财物都如此看重?”
“自然是因为如今的陈王宫里藏着世间仅有的至宝。”裴渊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世家熏染出来的君子朗润经由他无端生三分轻佻。
两人说话间,侍卫通报黑铁骑主将求见。
裴渊摆摆手示意将人领进来。
黑铁骑主将行礼,欲要开口,但又看见坐在一边的红衣青年,不由得面露纠结。
“说吧。”裴渊扫了他一眼,又给谢相知盛了小半碗莲藕排骨汤。
黑铁骑主将眼皮一跳,只觉得这位王上委实是疯魔了——他心思昭然若揭,可那是楚王重臣,能不趁机往他胸口上插几刀都是仁善。
他憋了半天,只道:“南王混在南地使臣团里来了,他刚刚想带着陈王那个小儿子逃跑,被臣手下几个将士抓住了,已经单独关押了起来,现在等王上处置。”
谢相知闻言挑了挑眉,不由得目光扫向裴渊。
南王魏独寒,出身草莽,后来落草为寇,趁着战乱带领手下山匪起义,杀了北方要塞天风城的太守,以此为据点向外扩张征战,打下北方数十城,自此自立为王,成为当世颇有名望的枭雄。
总之是个当人质非常有价值的家伙。
不过谢相知一开始知道他的名字是因为陈王幺子纳兰溪。
纳兰溪便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他经历说来颇为传奇,本是陈王之子,身份贵重,但因为生母不过一舞姬,地位微贱,本人又柔柔弱弱似个女儿家,不得陈王喜爱。在陈王世子的怂恿下,陈王想把他送出去给好男风的祁王以巩固两国交情。纳兰溪无意得知消息后连夜出逃,撞上了伪装潜入陈地的南王,两人无意间春风一度,魏独寒便将他带回了自己地盘。
纳兰溪的聪明才智在南王的地盘上终于逐渐得到发挥,在南王麾下得到认同,魏独寒也对他逐渐情根深种。
这位行事极有魄力的南王便力排众议立纳兰溪为王后,独得恩宠。但奈何天不遂人愿,魏独寒在一场战争中身中毒箭,救治不及而崩逝。
纳兰溪悲痛欲绝,但还是要振作以完成魏独寒遗愿。他接管魏独寒旧部,以南王王后的身份从此正式登上乱世的舞台。虽无王侯之名,却有王侯之权。一步步成为威震天下的一方霸主,千古流芳。
谢相知听完便觉得这位陈王幺子委实是个妙人——偶然初遇、春风一度到后来的南王毒发而亡是不是意外都有不少的商榷余地。
只可惜魏独寒一生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平白给人做了踏脚石。
系统倒是觉得纳兰溪这种骗人感情的事情做得不厚道。
可能是因为宿主他自己也不是个厚道人,所有不觉得纳兰溪的做法有什么问题。系统面无表情地想。
谢相知知道以系统的脑容量大概会想些什么,只嗤笑:[本就是因美色而起的心思,到后来又多少出于忌惮笼络多少出自真心实意。]
若真是情深意重,便不会执意封后,将纳兰溪一身才华困死在宫闱。
[于百姓而言,纳兰溪是个比魏独寒仁厚的君王;于史书而言,成王败寇而已。]
……
裴渊也没想到魏独寒行事如此大胆,微作沉yin:“把人看好了。我们此时不宜冒进,不过既然南王好心送上门,也总不好叫他失望。”
谢相知突然开口:“魏独寒值一座天风城吗?”
裴渊一愣,随即笑道:“自然是该值的。”
天风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魏独寒与裴渊领地接壤之处最重要的一座屏障。
没有天风城,魏独寒不足为惧。
谢相知没再说什么,转过头去继续用筷子挑碟中的清炒萝卜丝。
这天下,最终是他和裴渊的对峙。
拉拉扯扯了七八天,南地的刺客来了好几波,全都铩羽而归,架在魏独寒脖子上的刀一天天锋利了起来,楚王军队偏在此时趁机偷袭他与南州接壤的地盘,南地无主,军心涣散,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节节败退。魏独寒这才不得不答应割让天水城。
而楚地前来赎人的使臣也终于紧赶慢赶赶到——倒不是他们不重视,毕竟楚王都还捏在人家手里,只是裴渊把谢相知这次带出来的人一网打尽,连个传消息的人都没有,还是直到宣城沦陷的消息传出震惊天下,谢相知留在楚地的人才意识到这次不是他们主公搞事,而是事情生变。
楚国大丞相心急如焚,只得匆匆忙忙点了几个楚王亲信叫他们去赎人,又再三叮嘱万不可暴露楚王的真实身份,但也不要故意贬低主公身份,以免燕人以为他无足轻重而慢待他。
因为这层交代几位亲信在面对裴渊派来的人不断试探谢相知身份时,总是各种语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