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顾远琛主动示好:“我教你折飞机好不好?”
或许是这句话过于平凡,或许是这句话过于新奇,顾远琛不知道这个孩子在心中是怎么定义这句话的。顾远琛只知道,对方听到时,蓦地抬起头,眼里有着繁星。
在黑暗里闪烁,即使生活充满坎坷与不顺,他也在闪烁。
还未熄灭,一直燃烧着。
“你……要和我一起玩吗?”
“是啊,不可以吗?”
季幕的耳后有一点红,这种不明显的害羞变成了他身上一种不自然的颜色,他嗫嚅地提醒顾远琛:“可是、可是没人和我玩的。”
顾远琛被一团小小的火苗吸引,毫不在意地牵住了他的手,说:“没事!快过来,我们一起玩吧。”
不是出于可怜,也不是出于同情,而是真情实感地想要一起玩,一起折飞机,一起坐着说说话。顾远琛终于想起来了,他小时候喜欢栀子花,也喜欢栀子的香气,他总是被平凡的栀子吸引,折下一朵,带在身边。
他以为这就是爱,这就是喜欢。
可栀子被折断后,疼痛感是无以复加的。
此时此刻,顾远琛在心里藏了一颗栀子的种子,不知何时会发芽,不知何时会开花,但他绝不会再折断它。
他的眼泪滚烫,滑到嘴边是咸涩的味道。
“其实一开始,我很讨厌和季家的婚约。我的婚约者明显不喜欢我,我一想到以后要和他结婚,就没来由地抗拒。所以我每次去季家,都不是去找他,我是想找你。这不是可怜,我是真心地想去找你玩……”
他这么大一个人,说出“找你玩”的时候,令季幕想起了那年夏日中,栀子花园里胖胖的小alpha对他伸手的那一刻。
好像他们又变成了小朋友。
那会儿,顾远琛说的也是“我来找你玩了!”
阳光灿烂,树影斑驳,顾远琛笑得格外明朗,季幕始终没有忘记过那一幕。
现在,顾远琛握紧他的手,气息打在他的指尖,微热:“后来我说可怜你,是因为我误以为花园里的孩子不是你,我担心你吃醋,怕你不高兴。可我不能否认,在这些年里,我逐渐想不起花园里的你长什么样子。”
那是短暂的过客,一个夏日里温情的晃影,布满了青藤的味道,青涩,苦涩,突然抖落一朵香甜的栀子,在夏日里膨胀,发出爆裂的声音,塞满了彼此短暂的童年。
季幕眼眶微红,不知该做何回应,他抵触得不想去听这些,却被顾远琛源源不断的自述围困在这个病房中。
“爸爸要我和季家发邮件时,我真的不愿意。可爸爸他当时的状态不好,我如果不这样做,怕会伤害到他,所以我不得不开始和季沐发邮件来维持这段婚约中的感情。我原本以为,这只是做戏,只是应付,却没想到,我喜欢上了邮件里的人。”
每一封真诚的邮件传递着爱意,它们累积多年,在两个少年心中堆出了一座山,积满了一条河。
风声传达思念,每一句话都变成彼此反复念叨的记挂。
想见你,每一日都在想你。
季幕成了顾远琛年少的喜欢、煎熬的等待,这些,季幕又都是不知道的。唯有顾远琛亲自说出口,才能到达他的耳中、心中和那孤寂的黑夜中。
…………
“当你来到我身边后,我想过拒绝你,却总是被你吸引。这种感觉,在我看到那个季沐时,一点都没有。我蛮不讲理地赶走了你,可我总是想起你,你好像刻在了我的脑子里,我的心里,所以我来找了你。”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交给袁立玫?”这也是季幕的一个心结。
“我没有把你交给她!就算你不告诉我你怀孕了,我也会带你走。”顾远琛从不知道连这件事,季幕都误会了,“她当时身边的alpha保镖太多,我一个人没有胜算,只能拖延时间,等泽安他们到。”
“……”季幕指尖微动,这小小的动作被顾远琛察觉。
顾远琛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掌心shi漉漉的,掌纹也变得清晰。
“你说是因为信息素,那我问你,当初隔着邮件的时候,你是玫瑰信息素吗?现在你身上什么信息素都没有,为什么你还是在我心里?”
季幕微弱地回答:“在你心里的,不是真正的我。”
“那又怎么样?你说你是装的,可下意识的动作和眼神是装不了的,你心里也装着我。”顾远琛笃定地说,坚定地说,“至于别的,做错了的,我们一起去改正;没做错的,谁欺负你,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
季幕从没听顾远琛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过,他怔然地躺着,眼角有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下来,而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回答是错的,不回答好像也是错的。
季幕咬紧牙关,目光望向雪白的天花板,身体在顾远琛的安抚信息素中渐渐恢复了力气。可他没有抽出自己被顾远琛握着的手,他静默着,等待着,却不知道自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