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风飘絮,昔年座上皆豪客。”
有女子伸手轻拍桌面,与之唱和,“君不见英雄落魄时,马瘦如柴卖宝刀,今朝得意气飞扬。”
“君不见美人倦梳妆,白头如雪恨铜镜,悔不嫁状元郎成了商人妇。”
“君不见老将军铁甲铮铮作龙鸣,除非春梦重到少年丛,愿将功名换年少。”
钟倩在那边待不住,很快就回到了落魄山,一到山中,就去老厨子那边混了顿夜宵。
带回了一些酒桌谈资。
秋气湖大木观一场被誉为人间之巅的议事,有资格列席的成员,之后各回各家,谁都没敢往外泄漏什么内幕。
但是一个个遵守规矩、勿伤大雅之余,多出了几个无伤大雅的说法,在江湖上广为流传,一下子就脍炙人口。
“少侠请拔刀”,“山上以仙法相斗,道高者可以事后再补上一句多有得罪”。
“剑客对上剑仙,曹逆虽败犹荣”,“某人睡了一觉再醒来,就成了那个最重江湖礼数的人”。
朱敛,郑大风,姜尚真。
这仨老光棍聚在一起闲聊,陈平安就算走到门口了都不进去。
陈灵均琢磨着啥时候去莲藕福地游历一趟,所以觉着必须要跟钟倩处好关系,就屁颠屁颠来这边给“钟第一”敬酒。
姜尚真与钟倩这个福地的天下武学第一人,很投缘,尤其是钟倩的两句肺腑之言,真是说到周首席心坎上了。
情伤难痊愈,书癖不可医。
什么叫熬着过日子,就是苦胆破了都不自知。
吃过了宵夜,郑大风懒洋洋躺在老厨子的藤椅上,朱敛和姜尚真坐在竹椅上,陈灵均拎了条板凳坐在他们中间。
钟倩打着饱嗝拍着肚子走了,就差没拿一根竹签剔牙。
朱敛拍了拍青衣小童的脑袋,“小傻子,你在等她,她何尝不是在等你。你们都可以长大了。”
陈灵均既没有嬉皮笑脸打哈哈,也没有反驳什么,就是闷不吭声。
姜尚真打破沉默,转移话题道:“怎么小陌还没来?”
朱敛笑了笑,等他回来,也要问他一句了。
“小陌,你见过比她更骄傲的姑娘吗?”
陈平安返回竹楼一楼,夜深人静,月明星稀,独自躺在竹板廊道上边,昏昏欲睡,睡觉参半。
整个旧骊珠洞天的群山与小镇,山路与道路之上,瞬间布满了一条条金色火焰,如水流转不停。
唯有一条泥瓶巷,依旧漆黑一片。
本该早就到了龙泉剑宗的刘羡阳和顾璨,其实就在陈平安泥瓶巷祖宅内,刘羡阳睁开眼,骂骂咧咧,顾璨神情凝重,没敢说话。
刘羡阳以心声怒喝道:“陈平安!”
做了一场梦的山中陈平安突然惊醒过来,坐起身,迷迷糊糊间,又听到刘羡阳说道:“你小子又鬼打墙了?!”
以前当窑工学徒那会儿,陈平安这家伙就经常做噩梦而不自知,都是刘羡阳晃都晃不醒……那就干脆一巴掌打过去。
大汗淋漓的陈平安深呼吸一口气,缩地山脉,直接来到泥瓶巷祖宅门口,推开门,问道:“你们怎么还在这边?”
刘羡阳瞪眼道:“顾璨觉得你不对劲,我觉得他的直觉没错,就瞒着你折返回来了。说吧,怎么回事?!”
陈平安关上院门,苦笑道:“比较复杂了,大致上就是我给很多的自己设置了一座迷宫,各自去解谜题。”
之前于玄询问陈平安,有无第六层,当时陈平安避重就轻,转移话题了。其实真正的答案,是有。
若非如此,青鸾国之行,只说李宝箴和柳蓑这种小阵仗,还不至于让陈平安带上莲花小人儿。
刘羡阳怒道:“走不出会如何?走火入魔?!”
顾璨坐在那堵黄泥墙上,嗑着瓜子,不掺和。
只是那些瓜子壳都被顾璨丢往宋搬柴的隔壁院子。
陈平安也不还嘴,只说不至于。
去屋内搬了条长凳到门外,刘羡阳就在那边追着骂,觉得不解气,就接连几巴掌拍在陈平安脑袋上。
顾璨嘿了一声。
陈平安无奈道:“有完没完,烦不烦。”
刘羡阳站着默不作声。
陈平安笑道:“坐下再骂?”
刘羡阳闷不吭声,顾璨笑着拱火道:“刘宗主嫌弃你是元婴境,没资格跟他平起平坐,得站着才好高人一头。”
陈平安用眼神示意顾璨别瞎起劲了,再找了个蹩脚理由,“你们都是玉璞境了,我不得着急啊。”
顾璨撇撇嘴,嗑完瓜子,跳下黄泥墙,拍拍手,走去坐在长凳上。
刘羡阳伸手推开两颗脑袋,坐在长凳中间位置,双臂环胸,“响屁不臭臭屁不响的,其实你比鼻涕虫还不让人省心。”
陈平安双手笼袖,坐姿端正,笑眯眯道:“对对对,骂得好。”
顾璨双手抱住后脑勺,伸长双腿,笑道:“骂得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