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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漫长的梦中,女萝看见了凤鸟的一生。
三千年前修仙界仙魔大战,本就稀有的凤凰一族被屠杀殆尽,仅存的一对凤凰,被凤氏一族的第一任族长得到,他遍寻名山,将最终的落脚点取名为铸剑山,并改名换姓,创立铸剑山,娶妻生子,繁衍凤氏一族。
能在仙魔大战中全身而退,其人本就是十分厉害的器修,只是命数已尽,才寻求凤凰续命,山腹岩壁上的金色符咒,是千年前从仙界得到的续生文,可惜凰鸟伤势太重,终究哀鸣死去,凰鸟死去后,凤鸟亦悲鸣不止,却受续生文束缚无法自裁,因而苟延残喘至今。
而火焰锁链同样不是凡物,三千年前修仙界灵气充沛,那时锻造出的法宝,都是如今的神器,这锁链禁止凤鸟出逃,续生文困住凤鸟死志,硬生生让它活到现在,假若女萝没有出现,它还能够再活三千年,直到凤氏一族遇到无法抵抗的天灾神罚彻底被剿灭,否则只要有一位族人活着,凤鸟便不得解脱。
失去伴侣的凤鸟在这日复一日的折磨中逐渐崩溃,最终发了疯。
由于第一任族长饮下凤血后一连三胎都是儿子,他便将凤鸟误认为雄性,殊不知自己是将死之人,根本生不出能够延续血脉的女儿。
“凤鸟不想报复,它只想自由。”
它一直在呼唤的、为此挣扎的,是自由。
那是比生命和灵魂更重要的东西,凤凰一族属于自由,它们天生自由。
凤邬望向女萝:“它早该死去,是续生文使它存活至今,重得自由之日,便是凤鸟死亡之时。”
“那又如何?”女萝回答,“对凤凰一族而言,自由与尊严,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如果失去自由,它们便失去了身为神鸟的资格。”
原本还在哭泣的凤柔宜怔住了,她痴痴地望着痛苦哀鸣的凤鸟,求父亲:“爹爹,放它走吧……放它走吧!不要再这样对它了,放它走吧!”
身体中的凰珠似乎在回应凤鸟,烧得凤柔宜痛苦万分,“它在哭泣,它哭得好伤心,爹爹,放了它吧,放了它吧!”
“柔宜……”
凤栖梧朝父亲看去,凤邬却坚定摇头:“不行,柔宜,不能放它走。”
他是为了凤氏一族,连深爱的妻子都能放弃之人,怎么可能因为女儿的乞求,便放走凤鸟?“你可知道,凤鸟维系着凤氏一族所有族人的生命?一旦凤鸟离去,便会死亡,它一死,凤氏一族所有人都会死。”
一直缩在女萝怀里的斐斐小声嘀咕:“是所有男人都会死吧?”
女萝轻拍她后背,示意她不要乱说话,斐斐噘嘴,她才不管除了柔宜之外其他凤氏族人的死活,只要柔宜不死,其他人死就死呗,他们的命本就是从凤鸟身上偷的,早就该还回去。
凤柔宜愣住了:“爹爹、哥哥……”
“爹爹会死,哥哥会死,就连那些刚刚出生的孩子,也都会死。”凤邬沉重地叹了口气,他凝视着挣扎的凤鸟,心中又何尝不知,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柔宜,那些陪你玩的孩子,那些保护你的兄弟,他们都会随着凤鸟一同死去,还有你的嫂子们,她们正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你要将这样的幸福剥夺吗?失去夫君与孩子,你知道这对她们来说,这比死亡更加可怕吗?”
“柔宜,你舍得爹爹,舍得你的哥哥们吗?”
凤柔宜彻底心慌意乱,她连十七岁都还不到,被家人千娇百宠,与亲人的感情无比深厚,她心疼凤鸟怜悯凤鸟,可如果解救凤鸟的代价是付出自己全部亲人与族人的命,她要因此失去慈爱的爹爹与疼她的哥哥们——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
于是下意识朝女萝看去:“阿萝姐姐……”一向对她温柔的女萝此时却态度坚定:“柔宜,我不能答应你。”
铸剑宗的其他人无辜吗?
无辜,也不无辜,他们本就是罪恶的产物,是不该拥有生命的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并不意味着没有罪,真正的无辜者只有被囚禁三千年的凤鸟,它失去伴侣失去自由,连死亡都是一种奢求,女萝决不会任由它重复之前三千年的命运。
娇贵的小公主无法理解比生命还要重要的自由,但斐斐却能感同身受。
她趴在姐姐肩头看着凤鸟,虽然它打得她全身骨头都疼,可素来记仇的斐斐却一点都不恨它,还喃喃着:“对不起,我不拔你的毛做烤小鸟了……你比我还可怜。”
她只受了十几年的苦便遇到了姐姐,遇到了非花飞雾,从火坑重获自由,三千年啊……三千年,这是怎样漫长的时间,沧海桑田世事变化,凤鸟就这样孤独地被锁链钉在刻满咒文的岩壁上。
没有太阳没有风,没有鲜花没有爱,更没有尊严没有自由,只有这永远不会燃尽的凤火。
一定很疼吧?
所以即使疯掉了,失去神智,也依旧呼唤着姐姐,渴望重归天空。
斐斐悄悄把眼泪蹭在姐姐的衣服上,扭头对凤柔宜说:“如果你要为了你的族人阻止我们,那从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