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
财主眼睛亮起来
人群里一片叽叽喳喳, 却没有一个人同意财主用粮食换水的请求。
见此情形,王宝兴道:“手里的水自家吃用尚且不够,我们实在没有多余的水来同你换, 你还是再去问问旁人吧。”
财主不甘心,直指着后头车上的绸缎说:“用绸缎或者银子换也是使得的。”
他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 声音里难免带着几分生硬在。
这财主是打西边过来的, 他家里地多粮食多, 本来用不着出来逃荒, 可后面越来越乱, 时不时还有灾民去他宅子里头打劫,而且水井里的水也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而变少,他不得已只能带着一家老小加上仆役出来逃荒。
因为有足够的粮食和车马, 一行人速度不算慢,可中间遭遇过几次土匪打劫,最严重的一回, 直接把后头运银子细软的车给截下来, 他为了逃命不得不放弃抵抗, 赶紧带着剩余的家当继续向前走。
这还得多亏身边几个护院手里头有刀,得以多抵挡一会子。
那次遭劫掠最严重的并非只丢掉一部分金银细软, 而且唯一一辆运水的马车也被匪徒给截留下来。
当初出发时, 财主预料到赶路途中必定缺少水源,单独把两个大澡桶绑在车上, 有水又有粮食, 他一家人在赶路途中比别人舒坦很多, 可自从水桶被人家劫掠去, 他就再没有办法过得跟以前一样滋润。
他一家老小加上七八个护院仆役, 每日需要的水并不是小数目, 后面即使再节省,水囊里的水也不够用。
见到王宝兴一行人,财主眼睛登时亮起来,他可是看到每辆车上头绑着的水桶了,心里想着一定得同他们换上一些。
而车队里众人听到银子,终于不再无动于衷。
他们手里头有糯米砖,即使对面拿粮食过来换水,自家木板车上也装不下,用银子换可不同,除了王宝兴王宝山这种地多的人家,其余农家人攒上一年都不见得能攒出一两银子来。
当然,这同粮食产量脱不开干系,交完赋税,再用粮食换完盐巴,剩余的口粮勉强够一家人吃而已。
而且丰年才能管饱,收成差一点的年头就得挨饿,所以根本没办法卖粮食攒银子。
普通农家人到老能攒上十两银子,就够他吹嘘后半辈子的,现在听到财主说要拿银子换水,众人当然心动。
当下就有人问:“用银子换水怎么个换法?”
财主见到用银子换水有戏,眼睛立马亮起来:“一两银子换一桶水如何?”
他用手指着车上的木桶说。
而原本因为银子心动的人,听罢眼皮耷拉下来,一副了无兴趣的模样。
他家里统共还剩下一桶水,家里头将近十口人,接下来能不能活下去就靠着它了,若把最后剩下的这桶水拿出去换银子,恐怕都没有命花。
财主见到对面不说话,赶紧说道:“兄弟你且不要走,咱们再商量商量。”
荒年里银子比绸缎细软好使,然而水和粮食却是拿银子买也买不来的稀罕物,他们不卖的话,顶多拿不到银子,财主不买,却只能渴死。
木槿看着眼前的一幕,眉头一直没有松下来。
她打心底里不想让队伍里的人拿水换银子,荒年里头银子不如粮食和水值钱。
而且这一两个月,大家每每经过村庄城镇都会进去寻水,然而水井都是干涸的,恐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找到水,她空间里的水已经拿出来将近一半,顶多还能再接济大家一次,水源实在是太珍贵,大家手里头的水直接能决定他们接下来能不能活着走出灾区。
想要用水换银子的几家人何尝不晓得水源多珍贵,但他们心里有自己的考量——
大家为了躲灾远离家乡,今后不见得还能回去,等找到安顿的地方还得重新置房置地,到时候又是一笔花销,他们比不得族长和木槿家有积蓄在,现在手里没银子,往后安顿下来只能继续给人家做长工做佃户,祖祖辈辈再没有出头机会。
自己受苦受难一辈子不打紧,他们却不希望儿孙也如上一辈这般,所以才想着从牙缝里挤出一点水来换银子,好让儿孙日子好过些。
想用水换银子的人家不少,这些人都是没有积蓄在身,只能冒险一搏给子孙后代找条生路。
王宝兴把那十来家想换银子的当家人拉过去:“你们不要命了!往后咱们指不定再也找不到水源,现在就靠着手里的水过活,若是真换出去,接下来可如何是好?”
“族长,俺晓得你是好心,可是俺过了一辈子苦日子,就想安顿下来能多买几亩地给儿孙传下去,不说让他们天天吃白面馒头,别像俺一样从小挨饿就行。”
说话的人是榔头,他给王宝山家做了好几年长工,自然认识王宝兴,自打逃荒以来,他就跟着王家族人喊王宝兴族长了。
榔头家里地少,他和底下的弟弟妹妹从小吃不饱饭,能活下来已经是上天护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