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肖容搁下电话,对沙发上两位老人道:“他们今晚不回来吃,让我们吃就可以。”
她说完话,又走到餐厅招呼:“阿姨,可以端菜了。”
中厨房内传来一声好的。
客厅大灯亮着,纪肖容走回来,目光滑过厅内,莞尔:“二位这是什么脸色,人都不在面前,还端这副模样?”
纪老先生哼了声:“不回来吃?”
“说是事情还没办完。”纪肖容端起茶杯嘬了口热茶,慢条斯理地道,“说实话我有点摸不明白二位的心思。人家好好在家里待着呢,肖鹤当时在医院也说了,你们看不惯,他们不会来碍您的眼。可现在倒好,您二位自个儿来找不痛快了,这是图什么?”
纪老夫人沉着脸:“怎么,我们来儿子家过个年都不成了?”
纪肖容又笑:“有谁这么说吗?我是觉得您啊,当局者迷了。当初劝人家儿孙自有儿孙福,怎么今朝落到自己家就成这副模样了。”
纪老夫人噎了下,恼道:“这能一样?”
“不一样的就是当事人换成了你儿子而已。”纪肖容放下茶杯,“您二位就是当局者迷了,当初劝人家的道理放自己身上就想不通了。”
纪老先生伸手指着茶杯:“这个,和那个,怎么比?人家什么样,他什么样?”
纪肖容道:“人家什么样我不清楚,他什么样我是清楚得很。我是佩服这个孩子,当年读书时候就是年级上数一数二的,工作了,也在这挤破头的圈里拼出了名姓。这样厉害的人,跟那些靠着家世成功的比也不遑多让吧。”
“你还提家世,他那一家子的水蛭……肖鹤被迷住了眼,你也被糊住了?”
纪肖容摇头:“您不是调查过人家?人家敢壮士断腕,放弃学业背上巨债就为摆脱那个父亲,会是甘心被困囿一辈子的人?您就算不信他,您也信您儿子吧,他是个没分寸的人?他还能给人欺负了?”
纪老先生无法反驳,只能骂:“他是糊涂了!你是来干嘛的?气我的吗!”
餐厅里有饭菜香飘来,纪肖容见好就收,起身去扶他:“得,我来是陪您两位吃饭的,不吵,不吵。”
房子痛快定下,余冉和房东签了合同,他不愿露面,搬家接人等后续事宜拜托了唐助处理。
两人驱车从宝洞回来时路过虹城中学,纪肖鹤在下一个路口掉头。
余冉猜他意图:“你要带我故地重游吗?”
去年……不对,算前年的事了,星光盛典那晚,他就是带他来这附近吃的宵夜。
“不去那家。”纪肖鹤瞥了眼倒车镜,变道到左转道,接着说,“去另一家,有隔间。”
他说的隔间就是半封闭的卡座,三面封闭,一面垂着深红的半截门帘,还拉不拢,中间空了道缝。他们挑的卡座在走道尽头,倒不用担心有客常来常往。
纪肖鹤伸手再试了下,余冉在翻餐单:“可能是时间太久滑轮不灵活了。你要吃什么?中餐和西餐都有,这个日本豆腐饭好吃吗?”
纪肖鹤瞥了眼餐单:“没有尝过,餐单更新了。”
“那就这个吧,试试。”余冉把餐单递过去,靠着椅背看他,“这家店你从前也常来吗?”
纪肖鹤翻动餐单:“嗯,这一片我都常来,这家店是我毕业那年开的,我来的次数不多,不过很多学生喜欢来这里。”
余冉看出来了,刚刚路过几桌都是打扮时髦的少年少女。
吃完,商量着去附近的小公园逛一圈。
余冉戴上口罩和渔夫帽,和纪肖鹤先后从卡座出来,路过走道边的一个雅座,桌上的餐单忽然掉了下来,正砸在余冉脚边。
他顺手捡起,放在桌面上,才发现这一桌都是女孩子,个个盯着他,目光透露出探究。
“谢谢。”
余冉被这伙女孩子盯得汗毛倒竖,差点以为自己没戴口罩,匆匆摇头,跟在纪肖鹤背后下了楼。
隐约听见个声音在背后说:“看起来好像……”
他心里纳闷,不会吧?这样也能认出来?
外头起了夜风,树叶沙沙作响。余冉裹紧外套,抬头瞟见虹城中学的钟楼,钟楼上装了灯光,夜晚也依旧醒目。
他心里一动,看向纪肖鹤:“要不,去学校走走吧,好久没去过了。”
纪肖鹤也看向钟楼:“好。”
慢悠悠走了十分钟,才过了马路,走到虹城中学门口。这时候学生早放了假,只有门卫守在保安室里。
隔着几步远,都能听见保安室里蓝牙音箱在放电视剧的声音。纪肖鹤去露了个面,电视声音停了,保安出来开了人行的小门。
教学楼一片漆黑,只有路灯亮着,只是灯罩多年未清理,积了一层厚灰,光照不分明,前路依旧黑魆魆,万籁俱寂,只有夜风吹拂树叶的动静。
余冉刹住脚,把纪肖鹤也拉停了:“等等。要不我们还是去逛小公园吧。”
这环境……余冉满脑子都是厕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