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家因为没有主母,所以四房的家产,都是郎和自己掌管。
所以听到郎璇说,她自己买了房子,郎和立刻道:“你的房子?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
虽然这院落不大,但是地脚极好,没有三千两银子根本不可能买下来。
这是他自己都拿不出的巨款。
可是女儿这么小,总不能是偷抢得来的银子吧。
郎璇垂下了视线,不慌不忙地道:“我捡到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郎武忍不住嘀咕道:“真不公平,九姐姐分明是撒谎。如果是我这么说,恐怕爹的大嘴巴子早就扇过来了!”
别人家重男轻女,他们四房就是和人不一样。
姐姐就是亲生的,他就是捡来的。
不仅爹是,姨娘也是。
郎和声音有些颤抖,抓住郎璇的袖子道:“璇儿,你和爹说实话,爹不会怪你。你老实说,银子到底哪来的?”
如果女儿再大些,他可能会怀疑女儿私相授受。
但是女儿这么小的年龄,而且就算私相授受,对方也不可能出手这般阔绰啊。
郎璇道:“真的是捡的。我之前去大相国寺烧香,去后山走动的时候捡到的。”
“可,可是,”郎和想想女儿一向不会撒谎,结结巴巴地道,“你应该找一下失主,或者告诉爹吧。”
“我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寻来,所以就带回家了。又怕您责怪,所以不敢说。”
椿芽绞尽脑汁地想,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姑娘被赐婚之后闹了一场,然后确实去了一趟大相国寺,也去过后山。
那时候,她去帮姑娘找丢失的发簪,确实有段时间没有陪在她身边。
原来,就是在那段时间,姑娘捡到了这么多银票。
可是姑娘说害怕,那就有点……至少从之后看姑娘花钱时候的样子,椿芽觉得没有。
姑娘很冷静,步步为营,只是目的不明。
郎和没话说了,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太严厉了?
云姨娘却没有那么好糊弄。
她轻声道:“姑娘捡到银子之后,怎么想到买房子的?”
面对天降横财,抵挡不住私心私吞倒是说得过去,但是立刻买房子,而不是买地买铺子,就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不管是待字闺中还是日后嫁人,郎璇都不会缺住处。
而且这房子,目前看起来,好像恰好应了急。
世上少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应该是提前计算好的。
郎璇道:“我被赐婚到了晋王府,姐姐却嫁给定王;世人都知道晋王和定王势同水火,我便一直担心,日后自己不容于晋王府,想着买个小房子,日后倘若被休,好歹有个安身立命之处。”
郎和听了这话,心里又酸又痛,道:“你这傻孩子,便是日后你被休弃,爹也不会不管你的!”
“但是郎家,肯定不会管我。爹对我很好,”郎璇淡然道,“只是您做不了郎家的主。”
郎和长叹一声。
是啊,他就是个毫无存在感的庶子,依附于郎家,文不成、武不就,谁会管他说什么呢?
“爹,姨娘,”郎璇道,“现在郎家已经完了。晋王府反了,定王已死。”
“啊?”郎和大惊,随即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刚才来的时候,外面乱糟糟的。”
他听说女儿出事,也没心思管那些。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定王没了。
郎和一屁股坐到椅子里:“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云姨娘面上也露出慌乱之色。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个道理谁都懂。
即便他们四房在郎家毫无存在感,可是也是郎家的子孙。
郎武双手握拳,目光中难掩茫然和惶恐。
郎璇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从容道:“爹,您别忘了,我被赐婚给了晋王的长子。我们,是晋王府的亲戚。”
“傻孩子,”郎和嘴唇哆嗦着,“这门亲事,只怕,只怕做不成了……”
“做不成了也不要紧,”郎璇坚定道,“只要能用这件事情,换来我们一家的性命。就是被流放三千里,也好歹一家人在一起。我身上,还有五千两银子,足够我们坚持到新的地方,安身立命了!”
“九姑娘……”云姨娘惊喜又感慨。
家逢巨变,姑娘也迅速成长了起来。
夫人倘若在,该多高兴。
郎和道:“这,这能行吗?”
云姨娘道:“行,一定行。至少得把九姑娘给救了……”
“还有阿武!”朗和道。
手心手背都是rou,儿女要是能全身而退,他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不,我陪着爹和姨娘。”郎武大声地道。
“不,”郎璇道,“咱们都得活着,而且也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