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山下青鸾镇,一条名为凰河的河从中穿过,绵延不断,直至汇入大江之中。河岸两畔人家众多,水路发达。此地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虽有知晓山上住着高人,但鲜少探寻踪迹。
正值入秋,镇中百姓时兴秋羊rou,街道巷陌,皆是羊rou香气,引人胃口大开。
冯云景和贺兰刚一下山,便有路边商贩送了她们几朵秋海棠花,“娇花配美人,才算不辱没。”那贩子年纪不大,油嘴滑舌,贺兰爱听这话,从腰间拿出一块银子,扔给了他,贩子千恩万谢拿去了。
贺兰挑出一朵最好看的,别在冯云景发间,“唔,倒也合适。”
两人走走停停,还未到布庄,冯云景手上已然提了不少东西,“尊师,要少买点。”
贺兰瞧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老乔家的栗子糕,南记的水粉,百宝阁的珍珠簪子都是要紧的物件,小景,好容易下来,得多拿些。”完罢笑着摸了摸冯云景的头。
布庄门前绸缎一水儿摆开,老远便能看见,贺兰相中了一匹织花锦,布庄掌柜连忙从里面走出,“咱们这的料子都是从大城里运来的,时兴得很。”
“看着不错,比比。”贺兰道。
掌柜拿起迅速扯出一块,放在冯云景身前,“哎呀,真合适。”
的确,花色虽艳,但在冯云景身上,并不会有喧宾夺主之感。再过几月就是新年了,贺兰想着给她置办几身看得过去的。
“就这些吧。”贺兰又选了几匹。
“哎,拿了啊!还请姑娘进去给您量一下体。”掌柜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冯云景将东西都放下,进去了。
“姑娘这身板真正啊,穿出来肯定好看。”掌柜对她赞不绝口,冯云景反倒有些羞怯。
不消一会儿,两人一同走出,掌柜的将料子包好,放到一旁,等着裁缝来,“客人,要先付订钱。”
“多少?”贺兰问。
“白银十两。”掌柜饱经沧桑的脸上笑容真诚。
“尊师,会不会太贵了?”冯云景平时过得节俭,这个数对她来说是可以支撑半年的钱。
“这钱花得值。”贺兰将银子递给掌柜,“工期多久?”
“估摸着得整月呢,您放心,我们这都是老师傅,不会糟蹋了。”
“嗯,那我们到时再来。”
“好嘞,您走好啊。”
出了布庄,贺兰带着冯云景往荟萃楼走去。这是青鸾镇最大的酒楼,有名菜烩三鲜,取一年的小山羊rou,新雨后的野菇,细细剁在一起,塞入鲥鱼腹中,滋味鲜美,尝之难忘。
这道菜用材Jing细,烹制费时费力,故而只招待贵客,贺兰爱吃,常给她带上山的上官珏都在掌柜面前混熟了。
一见是她,伙计便领着二人上了二楼。中间的屏风隔开了桌子,贺兰和冯云景落座,伙计很快给上了茶,贺兰端起杯子,正想喝,灵光一现。
“小景,我刚才好像忘买了一件东西。”贺兰说道。
“是什么?”冯云景问。
“合抱桥头那个老妇的糖渍花饼。”
“就这个呀。”冯云景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
“这是你师伯他爱吃,不是我。”贺兰轻咳一声,“都被药泡成苦水了,还只喜欢吃些甜的。”
“现在日头还好,应该还在,尊师等我一会。”冯云景拿起荷包就走,贺兰看着她的背影,很是欣慰地露出了笑,小景越发心疼自己了。
河畔用青砖铺就的路平整,缝隙间偶尔有小小的青绿探出头来,冯云景七绕八绕,终于走到合抱桥。
据传河岸两畔原本没有桥,从前有一对相对而住的人家,同年同月同日生了两个女孩,女孩们常常隔岸相对,学习女工,成了极要好的玩伴。无知幼童逐渐成了娉婷少女,少女们的父母也开始为她们相看亲事,在同一天,两个少女都嫁给了同岸的人家。
过了几年,一天晚上,已成他人妇的少女不堪忍受夫家的对待,逃到河畔,另一个少女正来接应她。
河水漫过少女的腰腹,她挣扎着往前走,另一个少女也慢慢走过,想要来搀扶她,但那段日子,正是雨连绵,很快下起了大雨,河水渐渐涨上,等少女们终于汇合,水也漫过了她们的肩膀。
她们终于能够倾诉心中诸多话语,但生机也逐渐消逝,两个少女就这样相互拥抱着,消失在河水之中。
人们感动于她们之间的情谊,修建了合抱桥纪念二人。
桥上人来人往,卖饼的老妇正坐在桥旁,冯云景买了两份,赵绪芝似乎也喜欢。回去的路上,人群渐渐变少,正转过巷角,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终于找到你了。”
冯云景循声看去,白墙红瓦上正坐着一人,面容俊秀,头发披散,只在耳畔编了几个小辫,身穿靛蓝色衣裳,花纹复杂,腰间系着串串银铃,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是你。”冯云景没想到他真的追到此处。
那人跳下来,腰间银铃阵阵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