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七打量着她,许久,点了点头:“我说送交官府是吓唬他?的,邵家?如今半黑半白,与官府打交道并不方便,我想先把他?弄回浮洲岛,附近多的是零星孤岛,就让他?一辈子在?岛上给姑姑守灵,还?有?那个赵氏,她也一道去吧。”
若不是有?明?雪霁,明?睿必死?无疑,如今却是投鼠忌器,不好下手,送去孤岛比坐牢更难受,一辈子只?能困在?巴掌大的地?方,环境恶劣,吃喝必须依靠外?面来?船投放,四面都是海,逃都逃不掉。
“我听哥哥的。”明?雪霁道。
“好,那我待会儿就去安排。”邵七想了想又道,“至于明?孟元,就让他?留在?京里吧,明?家?的财产我会尽数带走,今后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
明?雪霁点点头,觉得无比讽刺。明?孟元最怕的就是失了明?睿的欢心,以后不得继承家?产,又怎么能想到机关算尽,最后明?睿完了家?产没?了,他?什么都没?落到呢。
这餐饭谈谈讲讲,吃了一个时辰才罢,邵七自?去办事,明?雪霁吃多了有?点积食,裹着披风在?小院里走动散步,突然觉得身后一凉似有?风声,回过头时,元贞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低着头垂着眼,默默看她。
于惊讶中, 透着惊喜,明雪霁急急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腰间一紧,元贞搂住她,飞身跃上房顶。
灰色的屋瓦鱼鳞似的, 一片压着一片铺开?, 他伸开?两条长腿放她坐下,明雪霁不肯, 挣扎着要下来, 元贞紧紧搂着,低着声音:“让我抱一会儿。”
月光底下他带着冷冽的气息, 眉目低垂,又似有些?疲倦,明雪霁心里一软:“你去哪里了?”
“圆山。”元贞保住了,低头在她颈子里吸了一口?气。
淡淡的香气,还有暖意,心里一下子便热乎乎起来。凉凉的唇挨过去,轻吻一下:“我去看?看?我娘。”
心里软到极点,明雪霁情不自禁, 抚了抚他的头发:“没事吧?”
“没事。”元贞闷闷的声音。
兵权前几天就已经移交, 今天又弃了王印,但陵园那些?守墓的士兵并没有走,军中汉子有血性?,认准了便不会轻易放弃, 他这些?亲兵都决定?与他共进?退。元贞揉揉明雪霁的头发, 弄得发髻乱了, 便用手指缠着一绺,绕来绕去:“冷不冷?”
“不冷。”明雪霁总觉得他身上带着山间的清寒气, 他一向穿得少,如?今身上也只是单衣,下意识地摸了一下,“你冷吧?”
“不冷。”元贞道。
这说的都是什么蠢话。你冷不冷,不冷,那么你呢。这样透着傻气的话从前听见了是要嗤笑的,如?今竟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元贞觉得古怪,但她抱在怀里,便也懒得深究。也许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吧,透着傻气,蠢气,但心里又是软的,暖的。
将?她又抱紧些?:“我这几天就住山上。”
王印已经弃了,王府和别院他懒得回,等消息传开?后朝堂上必是一片喧嚷,接下来几天只怕会有很多人找他,想想就烦。“我让人把上下山的道路封死了,谁也不见。”
明雪霁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元贞又弄下她一绺头发,往手指上缠:“没怎么。左右不过是朝上那些?事,吵死了。”
想都想得到他们会说什么。疆域只是暂时清平,必要将?帅守边,才能?威慑戎狄。不可意气用事,当以大局为重。人言可畏,须得谨慎从事,陛下也是为你好。真是可笑,他又不是非得当这个王爷不可,为将?者沙场拼命就已经够了,还得掺和这些?帝王心术,烦不烦。
明雪霁猜测着:“他们想让你回去?”
“大概是吧。”元贞忽地一笑,又揉揉她的头发,“你居然猜得到?聪明。”
明雪霁脸上一红。她哪里知道这些?朝堂上的事?不过是瞎猜罢了。皇帝对他那么不好,他还能?稳稳坐着镇北王位这么多年,必是国家?离不开?他,那么他突然辞了王位,那些?人肯定?是要劝的。只是从他嘴里说出的夸奖也觉得怪怪的,半真半假,像是取笑她一般,只不过这取笑,又没什么恶意。“那你准备怎么办?”
“管他呢,狗屁的王位,谁愿意坐谁坐。”元贞又向他头上揉了一把,“不说这些?,扫兴。”
发髻已经彻底揉乱了,明雪霁躲开?他的手,不得不拆下簪环,重新挽发:“你给我全?都弄乱了,我得重新弄。”
叮叮咚咚的声响,她把那些?小小的钗子、簪子一件件往瓦片上放,头发像水波一样披散下来,她很瘦,头发又厚又密,满满地披了两肩,她的脸掩在其中,尖尖的下颏,乌黑的眼睛,那么小小的,软软的,那么可爱。元贞慢慢靠近,忽地捧住,吻上双唇。
“别,”她一下子就软了,靠在他怀里微微喘着,“下面还有人。”
还有人,又怎样。该死的邵七事事都要拦着,就是要让他看?看?,她是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