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买了间铺子?,契书写?的你的名字,不过对外面暂且说是我的,”杨龄看她一眼,“就在你家茶叶铺子?斜对面。”
明雪霁大吃一惊。
杨龄看着她微红的眼:“你之前应该跟他提过以后想找个营生?做吧,这样也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好好想想该做什?么,怎么做,今后也能?多条出路。”
明雪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鼻子?酸得厉害,心里也是。一间铺子?很贵的,除了母亲,从?来没有人给过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又怎么能?收。沉沉地吸着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不用的,我只要有个营生?就好,真的不用买。”
“这点钱对他来说不值什?么,”杨龄点点头,“若是你心里过意不去?,那就好好经营,赚了钱再还他也是一样的。”
她也能?赚钱吗?她这么笨的人,就算想起将来,也是想着给别人做活,挣点苦力钱。明雪霁喃喃的:“我,我不太懂做生?意。”
“谁也不是一开?始就懂的,我想王爷既然给你买了铺子?,应该也会安排合适的人手,你先慢慢弄着。”他们已经走到了仪门外,马车在那里等着,杨龄带着她上了车,“今天先去?看看,该添什?么该减什?么你先拿个主意,我也不曾弄过这个,只能?说帮你一起参详参详。”
马车不紧不慢往外驶去?,明雪霁靠着角落坐着,眼睛发着酸,一时想着元贞的病,一时想着那铺子?不知?什?么样子?,一时又想着要搬家,乱纷纷的没个开?交,本?来就一整夜都不曾合眼,此时车子?晃晃悠悠,不觉打起了盹儿。
元贞过来时,正看见她蜷成一团靠在角落里,小?小?两只脚垂在脚凳上,晃呀晃的。
深藏的?记忆突然被唤醒, 元贞定定地?看着。
那时候是光着的?,微微隆起的?足弓,小小一瓣一瓣淡粉的?指甲,垂在床沿上, 晃呀晃的?。
心?头有点燥, 像有什么细细的?针,扎进头疼的?间隙里, 于疼痛中催生出别样的?欲望。想剥干净了, 想摸摸花瓣一样的?指甲,那么白那么小, 一定也?很软吧,咬上一口,会?不?会?也?很香甜。
“王爷,”杨龄低着声音,“好些?了吗?”
“就那样,”元贞觉得嗓子有点哑,咳了一声,“死不?了。”
“什么话, ”杨龄皱着眉头, “还是得继续找找有经验的?大夫。”
找大夫有什么用呢?都是些?没?用的?货色,除了开些?没?用的?药,屁事不?会?。还不?如她。
至少抱着她的?时候,心?里是安稳的?。
车轮轧到了石子, 兀地?一跳, 那双小小的?脚跟着一抖, 元贞不?假思索伸手,在明雪霁即将磕到车壁的?刹那, 托住了她的?头。
明雪霁猛然惊醒。眼?睛望见了元贞,就像在梦中,分不?清真假,迟疑着唤了声:“王爷。”
说出了口,看见他低垂的?眉眼?,他从车窗外面伸手垫在她脑后,很大的?手,骨节分明,兵刃磨出薄薄薄薄一层茧子,蹭着后颈的?皮肤,微微发疼的?痒。车子又抖了一下,梦寐过后迟钝的?思绪终于反应过来?,这是真的?,不?是梦,他怕车子晃得磕到她的?头,特意托着她。
鼻尖突然酸得厉害,眼?睛也?是,明雪霁喃喃的?:“王爷。”
那只手慢慢缩回去了,元贞嗯了一声。明雪霁看见他泛着青白色的?脸,眼?睛里带着红血丝,眼?底下还有两块淤青,头疼折磨得他很难受吧,也?许他昨天夜里,根本也?没?睡。心?底的?冲动突然压不?住,明雪霁鼓足勇气问道:“王爷,您好点了吗?”
元贞想说死不?了,话到嘴边不?知为什么又改了口,嗯了一声。
这已经足够鼓励她继续说下去了:“您得多?休息,睡好了觉才能?有Jing神,还得好好吃饭,您穿的?太单薄了,受了风的?话对头疼也?不?大好。”
元贞觉得好笑,她以为他是小孩子吗?跟他说这些?叮嘱小孩子的?话。然后好笑里面,又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真是个傻子,那么多?大夫围着他转,况且他疼了这么多?年了,早就有了应付的?经验,也?只有傻子还觉得他什么都不?懂,絮絮叨叨要他多?休息,好好吃饭,不?能?受风。
真是傻啊,可为什么,心?里头发着软,懒洋洋暖洋洋的?,让他这么没?有耐心?的?人,居然一字一句,听她说完了这些?傻傻的?话。
明雪霁说着说着,眼?梢瞥见杨龄微妙的?神色,连忙闭了嘴。
语声戛然而至,元贞怅然若失,隔着车窗望着她:“还有呢?”
还有什么。明雪霁低着头,心?里有无数话要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半晌:“铺子很贵的?,我,我将来?一定把?钱还给您。”
嗤一下,她听见了元贞的?笑声,他一双眼?乜斜着瞧她,说不?出的?意态风流:“你,要还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