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百无聊赖地,坐在这座欧式玫瑰园中发呆。他背靠着石雕的拱柱,两只白嫩的玉足,悠闲地晃荡在清澈见底的池水中,带起一圈圈悠悠的波纹。圆池底部,铺着颜色各异的鹅卵石,像是盛了一池五彩斑斓的梦。
他的手里摇着一枝玫瑰,也不顾被花刺偶尔扎到手指的疼,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水中、自己没有了柔美乌发的倒影。
他身后,一只鳄鱼慢悠悠地爬了过来,迈着粗矮的腿,兀自跨进了水池中,将一身凹凸的绿甲,惬意地浸入了水中。鳄鱼是低温的冷血动物,阳光才是它们的最爱,可也不妨碍它偶尔,像人类一样泡个舒适的午间澡。
一条长长的尾巴,看似不经意地拍在了齐悦的脚踝上,这是它独特的打招呼方式。才几天功夫,这畜生就跟它的新任饲养员混熟了,可就像主人一样,它高冷得很。
自从被发配来照顾这位鳄大爷之后,齐悦已经好几天没见着餮了。他不乐意地嘟着嘴,用玫瑰花去逗弄鳄鱼脑袋:“喂,我给你换个名字吧?”
鳄鱼转了下眼珠,瞟了一眼齐悦,无动于衷,继续老神在在地闭目打盹。
齐悦有些生气了,拿花柄去戳它的厚皮嘴唇,试图撬开它的嘴,就不让它自在:“喂,不许你叫‘齐魅’,听见没有?齐魅是我先祖的名字,我不想我男人总记得上辈子我的坏,我想他记得,这辈子我对他的好喂!不许打瞌睡了,不准不准不准,你这是侵权你知道么?你们美国法律没规定,未经本人同意,不得随意盗用他人名字?就算本人已经作古了也不可以,一切权利,由转世者继承你没听说过了没?”
鳄鱼终于不耐烦地张大了嘴,将玫瑰花瓣咬散了以示抗议。可齐悦才不怕它,鳄鱼的牙齿看起来是极其凶悍、尖利的锯齿状,实际上都是徒有其表、空能唬人的槽生齿,并不能撕咬和咀嚼食物。因而它觅食时,只能靠坚强长大的双颌,如钳子一般把食物“夹住”,然后囫囵吞咬下去,要想食人,那是天方夜谭。
齐悦把手伸到旁边的水桶里,掏了一把小活虾,向鳄鱼嘴抛去。鳄大爷总算有了回应,仰着脖子咽得很欢。
见不到餮,齐悦无所事事,只能对着一条鳄鱼自言自语。古有牟融对牛弹琴,今有齐悦“对鳄谈情”:“喂,我想他。”
鳄鱼觑了一眼齐悦的手,意思是:“哦,再来一把虾。”
齐悦又抓了一把虾,举在“齐魅”面前威胁它道:“你说我现在难看么?真的很难看么?难看到他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喂,你说我不难看,我就给你吃,再拍下尾巴,我就算你说过了。”
鳄鱼眯起眼一动不动,和齐悦相顾无言。
齐悦泄了气:“得了,给你吧我现在有多难看,我自己清楚得很。”
鳄鱼在一旁咀嚼午餐,齐悦对着水中倒映出的红斑,顾影自怜。
过了一会儿,齐悦忽然站起来,腾腾地踩着水,跑到了池中央的一座青石雕塑前,抬脚站上了基座,伸手就环抱住了那座石像。爬着红斑、看起来像燃了春火的红颊,满怀着爱意,贴上了冰冷的石面。结着血痂的手指,爱怜地抚在刀凿斧刻一般完美的胸肌上。
齐悦傻傻地向一只鳄鱼强调:“这是我老公。”
雕塑中的男子,正是餮。他赤裸着上身,如同大卫雕像一样,展现着雄性的力与美。脸上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蔑视众生的笑意。
腹上一根栩栩如生的石舌,正顶在齐悦腰上。最有意思的是,从那舌身顶端开着的石孔里,正流出清凉的溪泉,让齐悦联想到古希腊风格的雕塑中,捧着罐子倾水的曼妙少女。显然,“餮”这倾水的方式,比前者要有意思得多了。而镶嵌在男人身后、有神的石眼,与池底鹅卵石铺成的巨眼图案,互为呼应、相映成趣。
齐悦也不管会shi了衣衫,他慢慢地蹲下来,伸出舌尖,舔了一口自“石头餮”中流出的清凉泉水,挂着满面的晶莹水珠,喉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这才微笑着缓缓抬起头,仰视着他威武不凡的“老公”,轻轻地唤了一声:“我的神。”
正在齐悦动情之际,身后帝江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哟,都shi了呀?玩shi身呢?正好,我给你带了一身新衣服。吃过晚饭以后记得换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管比这儿好玩。”
齐悦转过身时,立刻换了一副冷漠而警惕的脸:“除了让我见餮,我哪儿也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说着,帝江一招手,两个魁梧的粗膀子鬼佬就朝着齐悦走来。其中一个打着唇环的,手里还拿了一件、令人看一眼便生出无限遐想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