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理工校园内一战后,齐悦曾无数次梦见过那场景。午夜梦回之际,他一遍、一遍地懊恼:如果当初,没有轻信了黑雾的话,是不是如今,餮还会在自己身边?每当于寒夜中醒来,齐悦望着空空荡荡的身旁,感受着红斑火烧火燎的灼痛,唯一能触摸到的,就是被泪水沾shi的枕巾。
他曾经恨过,恨极了骗他的黑雾,可是他后来想明白了,黑雾为什么会存在?为什么会有力量冲破封印、为祸人间?那都是前世的自己所造的孽。他该恨谁呢?恨为保天下千年安危,而牺牲了自己一世幸福的先祖齐魅吗?还是该恨,无力安抚平息夫君内心怒火的自己?
因而当他真正地静下心来,再度面对,张牙舞爪窥探他内心的脆弱、不怀好意地寻找机会、想从Jing神上彻底击垮他的黑雾时,他忽然坦然了。他只含着笑意说了一句:“我谁也不恨。”
黑雾能直接与人的意识交流,因而说什么语言,并不重要。幸而齐悦说的是中文,否则,当身后关注着这一切的、恨意滔天的家伙们听到这句时,一定又要大惊小怪了。不过,他只说了这短短的一句,并不像之前的人,长篇大论地讲了一个个故事,就够他们讶异的了。
突然潜入脑海里的声音,就像地狱的裂口泛上来的鬼祟呢喃:“你不恨他么不恨么是谁欺骗了你是谁娶了你又狠心抛弃了你是谁把你踢到一边,告诉你,你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玩具是谁说,你连做人替身的资格都没有是谁把你变成了现在这幅不人不鬼的恶心模样是谁让你两年来,不断地疼痛、哭泣!是谁让你生不如死,生活在人间的地狱是谁!”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齐悦忽然大吼一声,即便是听不懂他说什么的人,也被他敢冲着神雾怒吼的胆量,给震慑到了。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平缓了语气:“我没什么想跟你说的。因为你只懂得恨,而我心里,只有对他的爱。”他又顿了顿,认真地注视着眼前浓黑的雾气,那双清澈如泉的眸子里,闪过如钻石般坚毅的光:“餮,你在那里吗?我爱你。我爱你,只有这一句。”
“不识好歹的蠢货,你只配当食物!立刻把他拖下去,充当圣餐的食材——你不配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这句声如洪钟的厉吼,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应到了。
神雾发怒了!人们立刻惊恐万状地匍匐在地上祷告,重复着“赞美神雾、赞美邪主”的颂词,以期平息神雾的愤怒,并嚷嚷着,要立刻对这个胆敢惹怒神祗的东方人,施以最严酷的惩罚!
在帝江的指示下,餐厅的暗角,立刻走上来两个戴着饕餮面具的粗膀子男人,二话不说压住了齐悦。齐悦不甘地被反剪着两臂,蹙着眉挣扎了几下却都毫无效果。
帝江有些幸灾乐祸地鼓了下掌,描画得过于浓重的两条妖眉扬上了天际:“哈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说的大概就是你这种不自量力的蠢货了。怎么样?你的邪主现身了么?他听见你的话了么?还是说,他明明听见了,却无动于衷呢?哎哟哟,或许他把你召到这里来,根本不是想救你,而是想让你彻底死了这条心呢?或者说,是想换种方式羞辱你,让你‘死’也死得不甘心、不瞑目、不痛快呢,哈哈哈哈”
齐悦咬紧了牙冠。他想起两年前帝江接走餮时所说的,‘现在么,他整个人都是我的了,以后,他每天都要陪我睡觉了’。帝江能那么准确地找到他家来,定然是餮拿着自己给他买的手机,一直在偷偷地与旧相识联系。齐悦的心抽痛起来,他一直都把帝江的那句话当作讽刺自己的玩笑,他不敢想,那会不会有可能成真。餮和自己,可是结了发的夫妻啊,他怎么可以拥抱别人呢!
可帝江显然还没玩够,他还想给齐悦玩个更刺激的。他一抚掌神秘道:“嘿,美人儿,哦不不,现在你可不是了。嘿丑八怪,你想知道,你很快会变成什么吗?作为神使,我特别恩准你,参加我们的吞噬者圣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