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魅心头一震。
这话的意思是难道,他承认自己就是吃人的饕餮了?他如此笃定、毫不避讳地暗示我,该不会,是猜到了我的身份?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吗?
齐魅不由警惕起来,暗暗扣指,随时准备发动灵力防身,同时回想,自己可能在何种情况下暴露了身份。
可思来想去,除了先前他在香囊中注入了些许灵力,使得它在水面上能御风跳行,其余的,似乎也没有什么了。当时陶铁又不在身旁,不该看到了他在衣袖里进行的那一幕才对啊。别慌,别慌,也许,他只是开个玩笑呢?
“哈哈哈哈,魅官儿,”陶铁一派轻松地笑道,“你该不会是当真了吧?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嘴,能吞下那许多活人?放心吧,他们只是都先下船回去了,晚上还有客要接呢。他们呀,可没有魅官儿你的清闲。”
“那他们走前怎么没来叫醒我?”
“哦,我跟他们说你乏了,酒力还没醒透,让他们先走,你要好好歇歇。”
“这样,他们就信了?”
“哦,我就说,刚才送你进舱里去的时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要我转达。”
“好呀你,”齐魅对着陶铁油嘴滑舌的样子嗔怨道,“原来你这么坏!”
“坏?我还有更坏的呢。”男人忽地侧过脸来,暧昧地盯着齐魅紧绷的小脸,啧了一声:“怎么?刚才我随口一说的玩笑,没把我的小情人给吓到吧?别害怕,阿铁疼你还来不及呢。我就算是真吃了别人,也不会吃了你。当然,你要是自个儿乐意脱光了,交给我吃干抹净,我倒是也不介意。”
说着,陶铁竟然伸出了舌尖,轻佻地舔过下唇。弧度完美的唇瓣,立刻蒙上了一层shi亮水光,混着月影,分外惑人。
“转过脸去!不准看我!划你的船!”齐魅听到了自己心里头“噗通噗通”的悸动。
这个男人,来路不明,本该是最值得他小心防备、万分警惕的对手。可他却总能轻而易举撩拨齐魅的心弦,弄得人心痒难耐,不知所措。
齐魅开始害怕与他的眼睛对视了。他怕自己一不小心,会落入他设下的陷阱。而明明自己,才该是那个“狩猎”的人。
两人都不说话,陶铁望着暗沉的远处,而齐魅则在静思。
船桨拨动水面的声音很轻,咕咚咕咚的水声,带着某种能安抚人心的宁静。齐魅看着水中浮动的月影,忽然觉得,真真假假,其实也没有多大所谓。
如果陶铁就是饕餮,那他本来也该设法与之相处、百般诱惑、最后收网捕猎;而如果他不是,那这个男人,正好可以陪他解一解困于风尘的烦闷,就当是散散心,同行一段路、笑看一段风景了。
于是齐魅心情好了,他轻轻yin道:“桂棹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
这时,陶铁搁了桨,从怀里取出那个贴身收藏的香囊,小心翼翼地拆开,从里头捏出来一片桂叶,放在鼻下,细嗅馨香,将那幽幽芬芳吸纳入怀。
随后,他将叶子边缘抵在唇瓣上,吹起了一首《春江花月夜》给齐魅听。曲声悠远,清音嘹亮,情思婉转,与夜色正相融。
正在齐魅听得出神之际,曲声顿抑,男人对出了下阙:“红裙白氅,望美人兮,立身旁。”
齐魅笑了,因着那人的浪漫,因着那人的没羞没臊。但齐魅不得不承认,他喜欢。
“喂,你这是要把我划到哪里去呀?”齐魅轻声问。
“嗯让我想想啊。带你去天边,好不好?”陶铁胡乱答。
“去天边干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想带着你乱跑。要不我就这样把你拐跑吧?就我们两个人,再也不回去了,好不好?你不是说了,想让我只为你一人摇桨么?”
“傻瓜”
一艘小舟,载着两人,徜徉在月下的诗情画意里。
不探来路,不问前方,只有今日,不思明朝。醉一时,乐一宿,纵欢愉,又何妨?
引《春江花月夜》共此良辰美景:
春江chao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chao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