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祁默对视的那一瞬间,齐悦分明感受到来自潜意识深处的召唤。
那声音,犹如从轮回的裂缝中,某道深不见天日的狭渊中泛上来,顷刻之间,笼住了齐悦忡然的心神,踏在了他敏感的神经之上。
那真是饕餮么?按理说,饕餮此刻应当还被封在“虚”中,已在那囚牢一般的虚无死境中困了千年。不管怎么说,那一定不是饕餮的本体。饕餮是有人形的,他不需要借助祁默的rou体来化形才对。
那刚才那一瞬间的熟悉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齐悦不知道,但是,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这夜,齐悦瓷白的身体,从一浴池的ru白色泡沫里缓缓站起。
浴室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小地灯,四片玻璃镜中,反射着一根烛火悠悠忽忽的摇曳。紫烟熏香燃起,在空中腾起一柱雾龙,到了某个高度,便化作无形的齑粉,散了。
齐悦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打下一片浓密的Yin翳。烛火忽明忽暗的跳跃,将他Jing致的脸颊照得更加明艳动人。似有一种风情,是白日里正襟危坐的齐老师所刻意隐藏的。那是暗夜中,独属于邪神祭品的妩媚,那是催情的前兆,那是献祭的序曲。
柔韧纤长的小腿,带着水润的光泽,从浴缸里踏出来,踩在波斯软毯上。齐悦慢慢地给自己披上祭衣,那是深红色、红到发艳的袍裙,犹如盛开在冥彼岸的曼殊沙华,是鲜血的颜色。前襟大敞,露出他光洁的酮体,瘦削,却蕴着叫人无法抗拒的性感魅力。
他深吸一口气,将催情香的气息心甘情愿地纳入肺腑里。随后款款走动,任凭祭衣长长的后裾拖曳在地,像是新嫁的喜娘,携着一身凄艳和绝美,在红烛掩映下,走向他与情郎的婚床。
齐悦已经准备好了,为了这一刻,他足足准备了二十六年。小时候,族人口中反复的训诫、要他牢记的故事、要他承担的使命,他都铭记于心。多少年来,他在暗夜里默默修习的yIn邪魅术,都是为了完成今夜,与“它”的交合。
只有这个办法了。要想彻底查清楚附在祁默身上的究竟是不是饕餮的邪灵,要想镇住祁默反复发作的饿症,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齐悦提着小夜灯,走回了他的卧室,将烛火置在床头,缓缓地跪行上了床。
撩拨好衣衫,巨大的裙裾在床面上铺开,仿佛开了一地的浴火红莲,其上有一根黑色的藤蔓,宛然绕行,那是齐悦的发辫,仿佛荡漾在浴火池上、一根细细的情丝,牵着前尘往事,连着一线姻缘。
齐悦慢慢地合十手掌,举过眉心,满脸虔诚,口中念念有词:“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日月,经之星辰,纪之四时,要以太岁。苍茫宇内,四海之间,神灵所生,万物恒劫,或夭或寿,不可尽数。唯吾饕餮,生于太清混沌间,口如尘渊,目如洞炬,无上神力,可噬一切,使万物归虚,生灵不存。然吾齐氏,千百年来,肩负重任,御狩苍生,以身献祭,请君入阱,共享欢好。吾齐悦在此发下宏誓,一生奉侍,亲君爱君,肝脑涂地,永世不悔。饕餮,饕餮,饕餮!连接虚实的大门已开,乾坤逆转,一切还有重来的可能。请聆听我的召唤,从虚无的境中归来吧!归来!归来!归来吧——!”
忽然,一簇火红的九天明焰,在齐悦的眉心促燃。他五指绽开,指甲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红、变尖,像极了一朵盛放的红莲。齐悦睁大了双眼,望向虚空中发出的一道光亮。多少前尘往事,犹如洪chao决堤一般,汹涌灌入他的脑海。
齐悦望着那个从虚无中缓缓走出来的人,泪水瞬间盈满了他的目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