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银馆。
春风渐暖,吹得人昏昏欲睡,银馆里极为安静,进出间只有小厮端茶送水的脚步声,大多数房间门窗紧闭,少年们贪眠,要等黄昏后银馆热闹起来才会起床梳洗。
银馆后院连着河,有个简陋的小码头,白天相熟的客人会乘船从码头进出,这些大多都是为了参加酒宴灯会的,银馆的少年颜色最好,又都说秋老板会调教,琴棋诗书都通,带到外面从不会丢了脸面,床上又很放得开,晚宴结束后喝得微醺,搂着美人颠鸾倒凤一番,当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近来结伴踏春的公子哥也好带着银馆的小情人,后院码头的小船往来不绝,直到半下午才渐渐少了。秋函衣被划船声吵醒,拢着衣衫迷糊地坐起来,小小的软榻上挤了两个人,睡一觉浑身都是汗,他推了推楚天:“你还不回去。”
“唔,困”楚天下意识地伸手把人搂在怀里,菡衣也不躲,柔若无骨地趴在他胸前,含笑嘲讽他:“楚爷昨夜什么时候歇的?纵欲伤身啊。”
楚天睁眼一看,怀里的不是他家那些美人,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秋老板自重,别弄的咱们俩好像有什么。”
“哟,后院失火了?不是你动手动脚调戏我的时候了?”菡衣刚被他救回去的时候,因为折回去找玉佩的事,楚天可是占了不少嘴上便宜,只是没想到菡衣这么潇洒,反倒被调戏回来不少回。
“那你也没让我睡。”
菡衣就势坐起来,松软的衣带一扯就开,上衣已经滑落到肩膀,他似笑非笑地睨着楚天,“你别冤枉人,是你怂还是我不愿意?”
“哎哎,说就说动什么手。”
楚天伸手拉起他的衣衫将衣带重新系上,笑着说:“不至于不至于。”
“呵。”
院子里已经有练舞的少年,银馆里走动的人多了起来。成年的黑豹懒洋洋地卧在门边,楚天蹲在它旁边逗它。
“你别招它,小心雪裳咬你。”菡衣取了一件新衣服,也不避开楚天,绕到屏风后面换。屏风另一面能隐约看见菡衣的绰约身影,楚天低头逗弄雪裳,眼风都没有扫过去。彼此心无杂念,相处起来反倒坦荡自在。
黑豹掀开眼皮撩了楚天一眼,扫着尾巴不搭理他,楚天乐了,“你这豹子和你真是一个脾气。”他捏着下巴,“它一身黑毛,你非要叫雪裳,也不知哪里来的主意。”
菡衣走出来,“你今天怎么了?磨磨蹭蹭不回去。”
楚天叹气,“玉栖看上个小白脸要赎身,往常说他是我的人,如今我这面子不要也就算了,可都说是我不放他走是怎么回事。我家那几位为他都生几场气了,这你不是该负责?”
“你生别人的气我信,你家的生你的气?你快省省吧。”菡衣想了想,“不过玉栖的事,明儿我问问他,若是想赎身就放他出去。”
菡衣对雪裳招手,黑豹立刻站起来跑过去,院子里有个躺椅,他搂着黑豹躺在上面,一摇一晃地看少年练舞,黑豹现在都有半人高了,上肢趴在菡衣腿上。
“你特意打招呼让我护着玉栖,我还以为你是把他当头牌养的,到底出生官宦人家,这样的皮相失了傲气就不够鲜亮。怎么说放就放?”
“嗯?还真是你不让他赎身?”都知道玉栖是楚天的人,楚家势大,他不点头谁也不敢赎玉栖。
要不然他家里怎么会为个玉栖和他生气,楚天拉个凳子坐在他旁边,“你花那么多心血,还没正式挂牌就要走,没这么好的事。”
菡衣这会真有些愧疚了,含着歉意说:“怪我没和你说清,我就是看这孩子和我有些像,所以托你关照些,至于头牌,银馆还不缺。”
“那可不是,秋老板就是最大的排面。”楚天气不过,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哪里和你像了?”名义上还是他的小情儿,楚公子编排起人半点不客气:“玉栖既然一朝落难,还要端着世家公子的架子,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即软弱又任性,自艾自怜又目下无尘,他觉得银馆里都是可怜人,却不知别人看他才可怜。你怎么会和他一样。”楚天还在生气,不想夸菡衣长他的志气,说了不一样就不再说。
菡衣听完,抚掌大笑,“楚爷高见。”
楚爷白了他一眼。
刚刚入夜,沿河灯笼高挂,银馆灯火辉煌,小楼里充斥着欢声笑语。菡衣坐在三楼的雅间里,漫不经心地看着脚下热闹的大厅,还没到深夜,那些更加刺激感官的节目并不见踪迹,台上只有个男人垂眉弹琴,充作寻欢的背景音乐。双人的嗓音比男人更加柔软清脆,这里的小倌有可以训练过,含笑晏晏,笑得人一路酥到心头。有那急不可耐的,拉着人就往二楼的房间去,那小倌半分不矜持,还没进门就已经搂着男人亲起来。
比着隔壁楼里的姑娘,火辣大胆多了。
秋老板点着桌沿合楼下的琴声节拍,一曲终了才摇头叹气,“可惜了,玉凉的琴弹得太好。”
“怎么?你做老板还嫌手下的人不够卖力?”
“弹得太好就没人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