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饰
言蕊生避开言慈生,言慈生也似乎收敛了很多,没再来招惹她。
其实对言慈生而言,哪来的收敛一说呢,只不过是和往常一样安静地与人交谈,晚餐时依旧不言不语,叫她还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言蕊生,好像他病一好连那些荒唐的记忆也烟消云散一样。
言蕊生颈上的齿印淡下去了,她也就当自己忘记了这回事。
只不过对他的态度又冷下三分,以往出于戏谑或嘲笑还会招呼两句哥哥,现在已经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分去。
那些自以为无人发觉的时候沉默地追随着她的目光,她可以装作不知,但终究心里膈应,连带恼怒生疑惑按照言慈生近年累月表现出的性冷淡风格,又与她若即若离的关系来看,她实在不想探究又到底有些好奇,他到底为什么能喜欢上从来把厌恶缝在脑门上的双胞胎妹妹。
人一旦起了不必要的好奇心,就难免会注意到本来无关紧要的事情。
就像言蕊生慢慢发觉言慈生真的太容易遇见。
初中部离高中部隔了栋建筑,原本就是图一个互不干涉,但是上课时她无意往窗外一望看到个本该也在上课的人从树下走过,下课出去接水就能看到隔壁班数学课代表星星眼地瞻仰着和他低头讲些什么的人,那人在说话间隙时还能一眼就与她对视上。
等她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时,里面站着的一群人中还是有那个人,蓝白配色的高中部校服扎在一堆红白里显眼得刻意,数学老师笑眯眯地招呼她,把对言慈生的热络也自然而然地分给她一半。
讲的是集训的公事,但老师口干舌燥之时难免说点轻松话,打趣说帮忙带教的言慈生可以徇些私情多照拂自己班上的言蕊生,旁人都羡慕地看向她,言蕊生却盯着游刃有余地应付老师的言慈生的侧脸。
他看起来就像个正常不过的为人处事无不优秀的哥哥,说起话来不腻歪也不疏远,高束的发尾在洁白的衬衫领上一晃一晃,离那个长发凌乱面色chao红满嘴胡言的男艳鬼相差甚远。
蕊生有个好哥哥啊。老师合上保温杯盖子,又些感慨地下定义。
在场的人目光都随之集中在她脸上,试图从她看上去一直与热闹气氛格格不入的冷淡神情中找出认同与感动毕竟臻知谁不知道高中部的高岭之花是个疼爱妹妹的十好哥哥。
言慈生也在看她,他的目光和别人不一样,没有任何好奇,没有任何探寻,就是安安静静地锁困住他注视的人。
言蕊生努力回忆了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学他的游刃有余微笑着慢慢说:是啊。
晚上九点,言蕊生的房门被敲响了。
这个家里一共就两个活物,一个她正在一边吹头发一边看夜景,大半夜要打扰她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言蕊生拔掉电吹风的插头,刚想去开门,路过落地镜前倒脚步停了停。
刚洗完澡的少女全身腾着水雾似的肌肤蒙着一层柔光,松松垮垮的家居服随意地套在身上,露出一大截光洁的小腿。
当时被一个烧得糊涂的人一把扯下衣服时上身受冷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原本习惯的穿着突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言蕊生冷着脸折返回卫生间拿起那条长浴巾披在自己肩膀上,挡住了大半肩膀和脖颈,她想如果有什么意外,还可以用这个顺手勒人,可以说十分方便。
心满意足的言蕊生拉开了门。
穿着齐整的言慈生站在门外,看她半开着门后斜倚在门框上懒洋洋地问:你有什么事?
他被身前升腾的水气和柔软的馨香逼退了半步,组织好的话术忘了一大半,另一小半还在挣扎着,嘴却比脑子先一步活动:你的头发还没吹干。
言蕊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所以你快点有事说事,然后放我回去吹头。
她听见这位没有丝毫自觉的人有些紧张地开口,说的却是:我帮你吹吧。
不要。她干脆地拒绝。
会着凉的。他央求一样地垂眼看她,长长的睫羽投下一道道浓重的Yin影,蝴蝶振翅般不安地震颤着,我害怕你生病。
言慈生确实从小到大都怕她生病,在他们失去父母照顾后更甚,所以她之前那场大病几乎也让他快没了半条命,尤其是他不能亲自照顾她让他更加焦虑。
于是言蕊生病好入学后,他几乎事无巨细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还是在她不动声色的排斥下才渐渐放松。
言蕊生清楚他病态的保护欲和随之衍生的控制欲,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和一向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僵持,上下扫视了他片刻,见他还算真诚的表情,勉勉强强地把门放开,让他进来。
言蕊生的房间是这套房子里最大的居室,她本人也不喜欢断舍离,几乎从小到大能留下的东西除了一部分太老旧的放在杂物室,其他的都在这里。
连排书架上齐整地罗列着她喜欢看的书,床边柜摆满了她的小物件,床上还丢着几个又大又软的玩偶,可以想象她挨个枕着它们躺在床上看书,或趴在其上摆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