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我回来啦!——啊,你都快吃完了吗。”江宴秋端着装有满满一碗粉的瓷碗回来,一脸震撼。
小师叔吃相明明如此斯文,却又眨眼间将一整碗粉化为乌有……真是恐怖如斯!
“嗯。”郁慈把碗筷收拾整齐,抬眸看向他。
……然后,江宴秋就突然被对方揪了一下脸。
力度甚至还有些重!把他脸颊都捏红了?
江宴秋:“……?”
他满头问号地看向郁慈。
……难道自己刚刚跑去后厨吃独食,小师叔生气了?
他心虚地想。
正要开口,却见郁慈无比淡定又自然地收回了手,仿佛刚刚恶趣味掐小师侄脸颊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还想吃什么吗?”他问道。
“待会儿陪你一起去买。”!
“——阿啾!”
苍翠小院上的一间清雅阁楼,一名貌美女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即使是在美女如云的阙城,她出落得也十分标致,峨眉淡扫,容妆Jing致,肤若凝脂,一点朱唇,如瀑的青丝在脑后松散地挽起,芊芊十指用凤仙花染成朱红色,正漫不经心地捣着香灰。
最叫人难以忘怀的,还是她那难以言喻的清冷气质,嘴角虽挂着淡笑,眉眼确实倦懒冷漠的,仿佛再怎么努力,也难以进入她的心怀。
她自己倒还没什么,这喷嚏却打得一旁收拾床铺的小丫鬟十分紧张:“鹊仙姐姐,身子可有什么不适?莫不是昨夜坐在庭院赏月,染了风寒?要不要我去请大夫?”
不怪她紧张,如今这位“小鹊仙”姑娘,可是玉仙楼头牌中的头牌,多少王公贵族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展喉献歌一曲。手里捏着大把玉仙楼的分红,照理说,小鹊仙完全可以不用抛头露面,做拿甚么——哦对,“幕后股东”,小鹊仙却依然雷打不动地照样每月登台献唱一曲。
她目光婉转缠绵,却似隔着重重的远山烟雾,落不到实处。
总似在追寻着什么看不见的人。
小鹊仙把玩着细长的烟枪,漫不经心地抽了一口:“请什么大夫,我又不是什么娇气的少nainai,一个卖唱的,哪有这么金贵。”
小丫鬟连忙道:“鹊仙姐姐,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么多王公贵族都喜欢听您唱的歌儿,还有皇子专门来咱们玉仙楼捧场,您可金贵着呢!”
“皇子……”小鹊仙嘲讽一笑,幽幽道:“我又不喜欢他,就算是皇帝老儿,我也不稀罕。我喜欢的人……”
她自嘲一笑,缓缓吐出口烟圈,没有再说。
一旁的小丫鬟又开始手脚麻利地擦起了矮桌上的花瓶:“姑nainai,您还是少抽点烟吧。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的,伤嗓子不说,还费钱,要是江公子还在,指定又要念叨你……”
小鹊仙挑着烟枪的手微微一顿。
是了。
这沉香烟,还是她几年前,刚被叔父卖到怡红馆那会儿染上的毛病。烟丝不贵,客人爱抽,尤其是事后,倚坐在床头吞云吐雾,有时候兴致上来了,也会把烟枪递到她嘴边,示意她来几口。
小鹊仙原先不爱抽,总觉得有股呛人的味儿,每每咳得撕心裂肺,这时候客人就会哈哈大笑,把烟枪接过去,吧嗒吧嗒几口,看着十分沉醉。
后来,她自己也发掘到其中的趣处了。有时候不是爱抽,就是心里烦闷,觉得日子没意思,短暂地在升腾的烟雾中,抛却这凡世累赘臃肿的rou身。
江宴秋不让她抽。
一看见她抽烟枪,那人就皱眉,一幅十分无奈的样子,用些听不懂的新chao词儿,跟她科普抽烟的害处。每次被抓包,那人就递给她一块陈皮糖,美其名曰“戒烟替代物”。
久而久之,她就不抽了。
一来,是觉得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捱了;二来,是怕那人闻了自己衣服上的烟味儿,不高兴。
——这老伙计还是最近捡起来的。
她看见那满脸猥琐相的地包天——叫什么来着,什么狗屁“夏真人”,心里就烦,况且当年苦口婆心劝她戒烟的人也不在了。
小鹊仙默默熄掉烟枪,忽然,有人毫不客气地推开门,蹬蹬蹬绕过十二扇的云水屏风,一把掀开淡青色的帷帐,大大咧咧道:“翠花,李翠花你人呢?”
小鹊仙:“……”
“您老人家进来前能不能劳驾先敲个门?”
李翠花——也就是小鹊仙一脸头疼。
翠花是她本名,也就是被她亲叔叔三贯铜钱卖进怡红馆时卖身契上的名字,就像“香莲”是对方——大名鼎鼎的“小画仙”的本名一样。
其实小画仙本名叫“君书”,一个无比文雅端庄秀气的名字,只是她不乐意叫这个,说“香莲”这名字用惯了,还朗朗上口,让大家私下里还叫她这个。
香莲大大咧咧惯了,风风火火擅闯人家的闺房,还把裙子下摆一撩,十分不客气地往人家的松红林木椅上一坐,自行在果篮中挑挑拣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