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准备开火。”
杨柳“噢”了一声继续走,遇到人就停脚说几句话,赶鸡的,择菜的,洗衣的,挑水的,等她走到地头,程石也赶着牛从地里起来了。
“饭好了?”程石在草上蹭掉鞋底的泥,随口问:“今天做的是什么菜?”
“炖了鸡汤,应该还有个凉拌的海草,这是我看到的,其他的不知道。”
两人又一道往家走,路过水田,大水牛挣着绳下田啃了两口新发的稻苗,程石左右看看,把铁犁从牛背上扛下来,牛橛头砸进土里,留牛在田里吃草。到村里又问熟悉的人家借了个盆,从堰里打了盆水给它端去。
杨柳站路上等他,遇到盖房的人散工回来,她喊她爹到她家去吃饭,老头瞥了眼大步走来的小女婿,粗声粗气地说他家里不缺饭吃。
“你这老头子可不知好赖,女儿女婿喊你去吃rou,你还垮着脸。”端碗在外吃饭的人赶走凑到脚边的鸡,打趣程石:“你得罪你老丈人了?”
“我可不敢,还指望老丈人给我盖房,哪敢得罪。”程石嘴里没个正经,他看了眼快到家的老丈人,扛着铁犁跟杨柳往家走,在别人家墙根撒尿的狗见主人走了夹着尾巴溜溜哒哒跟上。
“还有几亩地没犁?”饭桌上,春婶盛了碗米饭递给程石,“家里家外铺了一大摊子,早上晚上不得闲,种庄稼又不赚钱,要不少种点?”
有什么不得闲的,也就早上开铺卖鱼卖蛋离不了他,撒网捞鱼的活儿被坤叔揽去了,山里的鸡鸭鹅更不用他cao心,正在筹建的熏rou房有他老丈人帮忙盯着,程石心想他就是个闲人。
“有田有地不种粮食种什么?种庄稼不赚钱,但我喂两三千只鸡鸭鹅和四头肥猪,它们的口粮我不掏钱买了。”程石挟了一筷子拌海草给杨柳,她不吃他就放自己碗里,继续说:“不得闲才好,得闲了反倒没意思,狗倒是清闲,整天在村里瞎蹿惹是非。”
“你不觉得累就好。”春婶也就随口一说。
累的是牛不是人,牛拉犁人扶犁,人就胳膊腿使点劲。程石下午再去地里,就见牛吃饱了肚子卧在水田里,盆里的水也喝没了。
“起来干活了伙计,晚上拌槽油饼兑米糠犒劳犒劳你。”
信客逢五去县里,按说要让他捎东西该是前一天送到他家的,但这次因为要捎三十只鸡鸭,程石提前跟信客打了招呼,十五那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他先把一筐石榴和装在鸡笼里的鸡鸭送到镇上。杨柳是在他走之后吃了饭另外赶牛车拉着三桶鱼五筐蛋出村,鸡蛋壳淡粉,鸭蛋壳淡青,在晨光熹微的早上,满车的蛋头次在村里亮相,很是勾人眼睛,更别提在路上遇到的人,在看到一筐筐蛋时有瞬间的失语。
程石把石榴和鸡鸭给信客送去后就把马车和油布送到朱木匠的铺子里,他徒步走出镇在路口等着,见杨柳安全无虞的抵达才松懈下来。
“你到底还是没让坤叔送你过来。”他坐上车架接过赶牛鞭。
杨柳往一旁挪了挪给他腾地方,跟同行的人打过招呼才回话,“我是来镇上又不是回县里,路上又没拦路的土匪。”
“你就犟。”
“你不犟?”
程石呵呵两声不跟她斗嘴,回头看了眼,“刚刚跟你说话的几个人是谁?不像咱们村的。”
“路上遇到的,沿路几个村的人。咱家的名声可大了,我一说是杨家庄的,他们立马问是不是在山上养鸡鸭鹅的那家。”
牛车进了东槐街,熟识的人就多了,两相问好,一个说来得挺早,一个问今天怎么没赶马车,整条街上摆摊的开铺的,以及路边吃早食的老客,处的像是街坊邻居。
刚送走一波熟客,黄传宗不知从那儿溜达来了,他自来熟地拎着椅子坐门口,看桌上撂着一摞用茅草编的草袋,从铺子里买鱼的妇人人手一个,草袋兜住鱼提在手里,也不用担心放篮子里会蹦掉地上。
“多少文一个?”他问。
程石伸出一根手指,“你今天怎么得闲过来了?”
“路过,就过来看看。”黄传宗看了眼筐里的鸡蛋,问熏鸡熏鸭什么时候能开卖,“等你把鸡鸭宰了,入冬了岂不是没新鲜的鸡蛋鸭蛋卖了?”
“会留个两三百只。”
黄传宗见他有打算也就放心了,年前可是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可不能轰隆一下没了招牌菜。走时他问杨柳:“胡大庆是你姐夫?”
杨柳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事,我认识他。”
杨柳看他没头没尾的扔下两句话走了,嘟囔道:“莫名其妙。”随后有客人进门,她也就把这个小插曲忘在脑后。
风里夹杂着浓重的水汽,一连两天不见日头露面,这次不需要杨柳提醒,村里人都知道又要下雨了。
带着油布顶篷的马车轱辘轱辘进村,油布顶篷看着就是个没门的木篷车,跟车顶齐高的木框架绷着油布,左手边的油布上开了扇门。程石解开绳子推开油布门,冲路边抽陀螺的孩子们说:“我家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