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倾说要双面的,然后坐到桌前,观察他煎蛋时候的细碎动作,认真的神情的细枝末节,有种不真实感。
两人面对面就餐,周岭泉问她:“对了,上次你那个同事,后来没事了吧。”
他在问张佩宜。
梁倾摇摇头说:“没什么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她也不愿说。”
“那个姓方的人,平时也sao扰别人么?”
“多多少少吧。都是擦边,让人觉得不舒服,但又不是明目张胆的。”
“有人跟你们老板提过么。”
“估计没有。当然也有看不惯的,但碍着是同事,且他不算多出格,工作上又很拼,老板大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拿他如何。”
“这样的人好日子通常不会很久。从以往来看,总有不买帐的人出现。你也不必急于强出头。”
“当然。我不至于那么傻。虽说我为佩宜委屈,讨厌极了他,但总归不想挑事,国内对这个事情容忍度高,到时候万一他和我之间必须得走一个,说不定走的是我。我们这个行业圈子这么小,真成了刺头,估计连工作都找不到。”
周岭泉温柔地抬眼看着她,带着笑,像觉得这番自私的言论很可爱,说,“你倒是想得还挺多。”
梁倾耸耸肩,说,“你又不是,只带了他和他的保姆。
童年的蒋岭泉在蒋振业的高压教育下,生成了一个懦弱内向的少年,并不讨人喜欢,和蒋思雪更是隔阂。
七八岁的孩子实则对这个世界里他拥有的和被剥夺的都有很清澈的洞见。可惜大人总妄想在他们面前摆出权威的姿态,矫饰他们的不真诚。
行程的最后一天,蒋思雪给保姆放了假,独自带周岭泉出游。
蒋振业派了人跟着,蒋思雪显然对港城更熟,三两下便在地铁里摆脱了那人。
这是周岭泉记忆中时不时便闹着要去,和对面这个孩子无异。
但她知道蒋振业称那玩意儿为洋垃圾,从不让周岭泉吃。
她便问周岭泉:“你想吃麦当劳么。”
周岭泉当然想。
母子临时改道,同去了海港城楼上的麦当劳,点了虾堡套餐,随餐附赠一个恐龙玩具,蒋思雪记得蒋岭章最喜欢这个套餐。但她并不知道,周岭泉对虾过敏。
那天便以周岭泉被送进医院,蒋振业大发雷霆告终。
等周岭泉大些再重回蒋家,这段经历偶然在饭桌上被提起,他才惊觉当时的疏离和无话可说已在蒋思雪记忆中打扮一番,成了亲密的,快乐的,温情的。
“妈妈当时被你吓坏了。”蒋思雪总是这样跟他说。
可她从来也没问过他,当时为何明知过敏也将那个汉堡吃完。
“大概现在年轻人都更喜欢去迪士尼。”梁倾补充道。
“也许吧。”
车又向前驶去。
天Yin未雨,周岭泉有些游离,沉溺在回忆里,觉得面前渐近的写字楼有森森的压迫感,无法喘息。
梁倾不必侧目看他,也能感受到车内氛围有些压抑。
梁倾明白,这种对情绪的敏感感知往往建立在熟稔之上。他这个人,从前远观的时候总是波澜不惊的,又有些轻浮,如今与他靠得近,身体和心灵上都是,才发觉他时常有一种梁倾拿捏不准的Yin晴不定,她倒不惧怕这种敏锐的共情,反而觉得更堪亲近。
还是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来电是姚鹿。好巧不巧,是关于梁可儿的事情。
周岭泉与她寒暄几句,就开了免提。
梁倾有些不明所以,望他一眼,见他往唇上一点,示意她别出声。
那边说:“那小姑娘现在恢复情况还不错,视力也在恢复,照这样看说是三月底可以出院,之后保守吃药就行。”
“谢啦大嫂。”
“是你哥,还挺上心。那天你打了电话来, 水底
周家石澳的豪屋内今日难得热闹, 一栋三层南法式的白色连廊建筑,带着网球场,泳池, 停车库, 又因卢珍近年醉心园艺,于花园之外还单辟出一个玫瑰园。
平时只周启泓卢珍和他们的三个孩子在此居住,极为低调, 今日宅内却灯光大亮,车从傍晚时分起便进出不停。
卢珍生日, 虽不是整岁, 该有的排场自然还是要有。
今时与往日到底不同, 她正经地已做了近二十年的周太,已熬到那些流言蜚语都销声匿迹,连周家老一辈的人也开始对汪氏绝口不提。
这可堪一种坚韧的品格。
卢珍今日妆扮华美且品味高雅,黑裙, 盘发, 脖子上是今年早些时候周启泓在lun敦拍下的一套乔治王时期的祖母绿项链, 钻石饰边, 深邃通透沁人心脾的绿。
她这二十年多是围着周启泓或者儿女打转,甘做周家布景,只生日这天能心安理得地做焦点。
周岭泉进门的时候,人已将宴客厅装得满当,他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双胞胎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