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越的学术道路走得顺风顺水,但感情上却很极简主义,高中一段,大学一段,结局都是都是为了前程,选择和平分手,各奔东西。
果然是学霸,连谈恋爱都比别人理智。
陈母这些年每每碰到徐悠总要拉着她抱怨一番陈之越的婚恋问题 —— 他母亲做语言文字研究,在湖南一个山坳坳里研究当地方言,一待就是六七年。于是他父母三十五岁才生下陈之越。后又因为忙于科研评职称,陈之越便是他姥姥姥爷带大的。
他对姥姥姥爷感情极深。
本来纵使家中催促,他在美国天高皇帝远,专心科研,倒也不急着婚恋的事情,但他姥姥去年突然半夜中风,大病一场,人看着苍老了许多。
陈之越这次回国之后,倒一反常态,服从安排相亲了许多次。
真有了认真奔着结婚去的意思。
徐悠心里美滋滋地想,若是梁倾和陈之越真成了,她以后大小也算是陈之越的媒人了!
真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哇。
两人到了楼下咖啡店。
这咖啡店开在寸土寸金的写字楼下,并不便宜,但正是上午的茶歇摸鱼时刻,店里还是排起了队,两人站在队伍中闲聊。
徐悠忽地凑过来,低声道:“诶诶,十一点方向,秦律师坐那儿呢。”
梁倾是面对着她的,此时下意识要转头去看,徐悠做贼似的拉一把她说,“诶诶诶,低调低调,别让老板发现我们溜号儿摸鱼。”
梁倾笑,任由她拉着自己往队伍里站了站。
排了快一会儿才轮到她俩,借着点单的空档,梁倾抬头,用余光去瞟,见秦兆名西装革履,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与人说话。
昨晚秦兆名临走跟她交代工作时确实提过一嘴,说今天要出门见客户。
她稍稍偏一偏头,方才秦兆名对面的人正好被一盆一人高的绿植遮挡,这一下才现出身来。
—— 竟然是张阳。他今日也是一套质感上乘的黑西装,加之他手长脚长,人又年轻,很是打眼。
梁倾稍有些慌乱地挪开眼睛,但为时已晚,张阳好像对来自他人的打量很敏锐,此时已向她这边看来。
二人的视线相接。他似乎也有些惊讶,眼神里又带上些审视的意味。
张阳眉头轻皱了一下,不过瞬间的功夫,但秦兆名人Jing儿似的,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看到梁倾和徐悠。
退无可退。梁倾接了咖啡,领着徐悠上前打招呼。
“小梁,小孟,来买咖啡呢。”秦兆名宽厚地笑,倒是坐着没起身。
“是啊,秦律师,好巧。”徐悠装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又接着说,“秦律师我们上楼去继续干活儿了,不打扰您啦。”
说罢匆匆朝对面的张阳点了点头,便想开溜。
梁倾效仿,也对他二人点头致意。
“梁律师,好久不见。”
张阳此时却坐直了身子,冲她点头道。
秦兆名看了梁倾一眼,也立起身来,笑着开口说:“你看我,年纪大了就是这样,记性差,差点儿忘了,这项目之前是小梁在跟着的,难怪张总记得你!”
梁倾讪讪地陪笑。
“这样,小梁要是今晚有空,也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梁倾哪敢不答应。
凭香港的一面之缘,秦兆名其实没想到张阳能记住梁倾。
律师混到合伙人这一步,靠的可不是那些文字功夫,要拉来源源不断的客户靠的是合伙人沟通应变,审时度势,揣摩人心的能力。
他虽还猜不出张阳与梁倾之间是否还有其他交集,但心里想着,今晚叫上梁倾一定不是件坏事。
虽是周五下午,但也同样忙碌。梁倾有了些心事。
和客户或投行领导们吃饭这些原是轮不到她这样的小角色的,就算是做到了方建这样的级别,也只是偶尔能去插一脚。
但她并不是怯这顿饭。
更多的是因为遇到张阳,因而想起了周岭泉。
自从北城一别,她父亲去世那日之后,他们鲜有联系,也没有联系的立场。
偶尔陆析和姚南佳若发了朋友圈,他倒都会点个赞。
熟悉又陌生,强烈地存在,却又并不存在。他们已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但梁倾的这层感觉反倒比以往更甚。
不过也大概是他们曾亲密无间过,因此才会有这种感觉。
梁倾走了神,在工作间隙鬼使神差地点开他的微信,他头像是一片灰蓝色,像某种色块,或是起了雾的大海。
她心神不宁,下午审尽调文件的时候还犯了些小错误,被方建挑了出来,又得赔笑脸,好歹应付了过去。
直等到天色昏昏,方建问她:“去哪儿吃晚饭?”
“抱歉,今天走不开。”
梁倾抱歉地冲他一笑,正巧秦兆名的门开了,屋里的灯‘啪’地暗下去,他站在门边问,“小梁,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