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和裴怀度正好对视上,茯苓不敢看他,只一眼就低下了头。
“茯苓,外头风大,门关结实了吧。别让楚楚受凉。”
低沉的嗓音平缓而温柔,茯苓赶忙关紧了门,福身告退。
隔着门,他的声音清浅,像是被秋风吹凉,蓦然,缪星楚的心有些乱了,重重放下书,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目光落到的洁白的窗纱上,“风大,你还是回去吧。”
外头送来了他压抑的几句咳嗽声,缪星楚捏着书一角的手兀自收紧,指尖有些泛白,沉钝的郁闷从心底里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困住了她,书上的一个字都进不去脑里。
她起身走到门口,也没开门,隔着门敲了敲,“听到没有?一会入夜后,天更凉了,你伤未好全,别瞎折腾了。”
“楚楚心疼了?”
抵住门的手指僵住,缪星楚面上划过了几分不自然,而后冷哼一声,“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管不着。”
随后赌气似是走回了书桌旁,只是再找不到一开始看书的状态,心乱如麻,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勾画他在门外的情景。
许是风大,他握拳压抑着咳嗽,面上还有几分苍白,长身玉立,不折风骨。
接着郑明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听得不太真切。
“楚楚,宫中还有事,我先走了。若有事,你让青然传话来。”
可能是知道得不到回应,只这一句话就听不见外头的声响了,好像一切四野寂静,空荡荡的。
缪星楚下意识走到了门口,推开门,他已经走远,徒留一个萧索的背影渐渐缩小。一身月白色织云纹披风在风中飘摇。
不知为何,她的心有几分怅然若失,国事繁忙,他过来一趟不容易,每一次都见不到她,日子久了,他会失望吗?
心里想着,在面上便有些显现,眼尾垂下,鸦羽长睫随风抖动。
忽然,远处的人影定住,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回头一看,是久久的回望。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感觉到他的目光灼热,穿越时空的阻隔,分毫不差落到她身上。
脸上一阵如火烧,她脚步不停,转身回到了屋内,重重关上了门,未散的冷风在她脸上拂过,心跳如擂鼓,热意从脸上蔓延到了耳郭,直至整张脸。
她捂着脸,双手也有些烫意。
好不容易平复下呼吸,她暗骂自己慌什么。
一日一日秋风紧,青然替她准备了不少暖和的秋衣,忙上忙下。
缪星楚在普宁观中给愿意留在此地的女子看病,几日下来也是忙得晕头转向,观中还有不少孩子,时不时围着她转,珠珠就时常来陪她,坐在她身旁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诊治,还说以后要跟着她学医。
她捏了捏她rou嘟嘟的小脸,笑着答应她。珠珠行动力强,这几日都跟在她身后,茯苓还乐呵着说她找到了一个小弟子,经常给陪着珠珠识别草药。
这一日她刚从孙夫人那头回来,推开了雪霁居的门,四处安静,唯有秋风呜咽席卷残叶,穿林的风声飘荡。
刚一打开门就看见了屋内支着下颌闭着眼的裴怀度坐着,他眉眼上染上了疲累,在灯火辉映下俊美的五官清朗,冷白如玉的脸线条流畅。
像是四野的风一下散去,她的脑子里刹那间有些空白,屋外的冷意和屋内的暖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像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有他的世界。
这一刻仿佛千万重门都倒塌,许久不见的人出现在眼前,过去的好几日只有他的声音隔着门相伴,如今再一次见到他了,一种陌生感和异样油然而生。
不过她知道这份情绪里缺了一月前满腔的怒意和不愿听他解释的烦闷。
有时候她觉得她就像一个豆子,被他一个月的软磨硬泡给泡发了,虽没有看见他的人,但处处生活中都有他的影子。
出其不意的信件,字字温柔缱绻。避而不及的门外相候,温和而执着。
正如他所说的,许是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国之君,而是她的夫君。她可以毫不顾忌将他拒之门外,视而不见,冷言冷语。只因她是她。
缪星楚叹了口气,抬起步子走了进去。
在架子上找到了郑明替他挂着的披风,墨黑柔滑的衣料落在了她的手臂上,她步子缓缓,走到了他身前,看到他面前摊开的信件奏折,也没仔细去看,就将披风轻轻挂在了他的肩膀上。
虽然室内没有外头冷,但就这样坐着,怕也会着凉,况且他伤刚好,还是注意些好。
本来就想替他披个衣服就离去,结果下一秒天旋地转,她的手被攥住,牢牢地锁紧一个怀抱中,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未醒的沙哑,“楚楚。”
刚想要挣脱开,却听到他下一声,“忙了好久才得空,一个月没见了你了,让我抱抱。”
不知为何,她心一动,心底防线一退后便是千军溃散,再无士气。
身子软了下来就这样窝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和紧紧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