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九阿哥早早的醒了。
外头还大黑着。
他简单梳洗了,就起来。
书房这头,大多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只有卧室这里还有被褥幔帐没有打包。
接下来也要打包的。
何玉柱挑着灯,九阿哥跟在后头,两人出了二所。
二所门口,十阿哥已等着了。
看着九阿哥蔫耷耷的,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十阿哥心里叹了口气。
九哥怕自己搬家难受,对他来说搬家也不是全然开心之事吧?
九阿哥已经磨牙,跟十阿哥道:“这生儿育女有什么用,都有分开的一天。”
他现在难受,不是作为儿子,是想到了自己以后当阿玛的时候,儿女离开的时候。
十阿哥失笑道:“家族繁衍,开枝散叶,不都是如此么?”
九阿哥小声道:“爷不求旁的,只盼着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让爷做一辈子的皇子才好呢,爷不想当王弟,也不想当王叔……”
十阿哥还以为他担心毓庆宫,神色不变,心里却添了心事。
太子打小被尊崇,性子倨傲,不是个大度的。
自己跟他没有对上,可九哥这里一回两回的,难保毓庆宫不记仇。
九哥为了这个才不安的吧?
九阿哥继续絮叨着,道:“皇子,从亲王例,这多好,体面。”
也不怕犯错,反正皇上就是亲阿玛。
成了王弟、王叔的,可就没人惯着了。
十阿哥道:“九哥这么能干,往后会升到王爷的。”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不能干也不用担心,是儿子好用,还是亲戚好用,汗阿玛心中有数!”
兄弟俩说着话,就到了乾清宫前。
西暖阁的灯已经掌起来了。
九阿哥与十阿哥对视一眼,兄弟俩止了闲话,上前吩咐值守太监通传。
西暖阁中,康熙才净了面,听到太监的话,点点头道:“传吧!”
还以为九阿哥要混账到底,“先斩后奏”搬家搬利索了后再过来,没想到还知道过来。
少一时,九阿哥、十阿哥随着太监进来。
眼见着康熙穿着半新不旧的宝蓝色常服坐在炕上,眉心皱着,有着川字纹,又因为北巡的缘故,黑瘦了不少,脸色还没有转白过来,像是老了好几岁。
九阿哥心下一软,拉着十阿哥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就算养不熟,偏心眼,又能如何呢?
只有这一涸阿玛。
自己头一回当儿子,稀里煳涂的当;他当了这么多回阿玛,可是也没人教他。
自己不气他了……
回头自家大阿哥生出来了,自己给他打个样儿。
十阿哥在旁,跟着九阿哥行事,心里也涩涩的。
康熙长吁了口气,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当父母的,恨不得一辈子将儿女揽在羽翼之下,可是雏鸟总要离巢。
他轻哼了一声,道:“起吧,府邸里收拾妥当了?”
九阿哥听了,面色带了迟疑。
十阿哥在旁,看着他两眼,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康熙挑挑眉,道:“没有收拾妥当,你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九阿哥想了想,道:“就是一个院子换了一个院子,也没什么,只是昨晚想到太监不够数,想着过几天再叫人去敬事房说一声”
说着,他望向十阿哥道:“老十,你那边呢?”
十阿哥道:“我昨天问过总管了,三所出宫的人数比二所要多些,不过太监也不够使,也要再添些……”
九阿哥又道:“还有一件事,往后府里的下人不在宫册上,那这每日份例怎么算这吃喝穿用也是大抛费,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全包,这是不是也要包几年?”,
康熙翻了个白眼,这算起经济账,又明白起来了。
他轻哼道:“那你说如何?”
九阿哥呲牙道:“要不儿子叫人会一下这大半年二所的开支总账?到时候就按照阿哥所的人头供给,要是以后使唤的人多了,超了这个数,我们也不占内务府的便宜,剩下的算自己的”
康熙没好气,道:“你还知道你占着便宜?别哕嗦了,回头人事安排妥当了,叫人将府里的名册递到内务府!”
这就是全包的意思了。
九阿哥脆声声应道:“儿子遵汗阿玛吩咐!”
眼见他没心没肺,又鲜活起来,康熙心中松了口气,不过手心也痒痒了。
不过念在今天是他出宫的日子,康熙克制许多,还是希望父慈子孝。
他望向十阿哥,道:“朕给你指了博色为长史。”
十阿哥一愣,随即道:“谢汗阿玛恩典。”
这也是钮祜禄家的嫡枝子孙,真要说起来,阿灵阿那一支的爵位,还是这一支转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