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柳树胡同中的一家邻居,平日也并无什么交情。
门前,大森叔搀扶着大木子,后者面色发白,不时打一个摆子,呼吸急促,一只手捂着额头,似乎已有些神志不清。
“我家大木子突然犯病,发热、打摆子,过来想让锐哥儿你瞧瞧哩!”大森叔开口道。
城中有些名声的医师,都被太平贼征召带走了,集中研究,开发针对瘟疫的药方,剩下的医师并不多,方锐算一个,还是距离最近的。
纵使不太信任方锐的医术,也不得不来,就如抓到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方锐没开门,以免对方将病菌带进来,给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带来风险,只是对着窗外,婉拒道:“大森叔,义军将我家‘草芝堂’的药材都收走了,我即使想看,也看不了啊,不如你去找义军问问?”
这话当然是假的,如此说,只不过给对方留些脸面罢了。
是,太平贼衙役明面上留下了少许药材,开门给这人诊治,以他的医术,也能针对性配药。
但,之前早上的时候,就是这个大木子,说好听点,是说酸话,说得难听点,说是咒骂都不为过。
所以,凭什么要方锐冒着家人染病的风险,开门给这大木子诊治,还要拿出明面上留存不多的药材?
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
若非方锐尚存理智,不想彻底撕破脸,他都想问问:‘咱们两家有什么交情么?凭什么,你会觉得我会冒着自身、家人感染瘟疫的风险,给你家大木子治病?’
“锐哥儿……”
大森叔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方锐就打断道:“大森叔,我看你家大木子病得不轻,还是尽快通知义军,或许能得些药材,不然晚了就不好了。”
说罢,他转身从窗前离开,摆明是不想管这事。
“唉!”
大森叔看着方锐从窗前离开的背影,叹息一声,佝偻着身子,搀扶着自家儿子转身,落寞向着自家返回。
……
“锐哥儿,怎么了?”
“大森叔家的大木子发病,看着像是惹了瘟疫,想让我诊治,我没开门,劝说离开了。”
“这是对的!咱家和大森家又没什么交情,没必要担着大风险开门。”
方薛氏怕方锐冲动,又补充道:“真要说来,除了三丫头,咱家和胡同其它人家,关系都不太深。就是有些许交情的,应该帮忙,也不能不顾咱们自身。”
“是啊,锐哥儿,阿婶说得对,这般时候,咱们保重自身就不容易了。”三娘子也是劝道。
“放心吧,娘、三姐姐,我晓得的。”
方锐自是答应。
他可不是什么烂好人,不能答应的事情,绝不可能因为抹不开面子之类应下。
……
午饭过后,胡同中又一人家找来,感觉身体不舒服,不知道是否染病,想来看一看。
方锐一样推拒了,隔着窗户说话,没让进门,以自己医术不精、再加上药材被义军收缴为由,劝离了对方。
只不过,口头传授了些制作简易口罩的方法,并建议家中洒些草木灰消毒。
口罩也是有讲究的,不是绢布一蒙就可以了,至少也要是双层,中间再加一些药棉之类。
草木灰么,相比驱虫液,对鼠蚤病菌的消杀效果,肯定要差上许多,可也总比没有强。
方锐说这些,邻里情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传授这些知识,让柳树胡同感染病例尽量少些,大环境好了,相对应的,方家的风险也会小上不少。
这家人倒也是明事理的,听了方锐传授的技巧,千恩万谢走了。
……
下午时候,又有四五户胡同人家过来,或是有了染病的症状,或是感觉身体不舒服,不确认是否染病,想来看看。
方锐皆是没让进门,隔着窗户给劝走了。
……
夜幕降临,月上梢头。
晚饭过后。
方家,不同于往日的欢声笑语,今日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就连针线活,方薛氏都没心思做了。
三娘子稍好一些,有心出言劝慰,可感觉,说什么都似乎显得有些空洞,一时竟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白天,她们都是透过窗户看过的,那些感染瘟疫的病例,一个个脸色发白、打着摆子、头痛欲裂……
怎能不让人忧心,这般事情,降临到自家身上该怎么办?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感觉到气氛不太对,也没了往日的欢脱,并排在小板凳上笔直坐下,瞅瞅方薛氏、三娘子,又看看方锐。
“你们两个小机灵鬼!”
方锐摸了下俩小丫头脑袋,亦是在一边坐下,神色正了正,开口道:“娘、三姐姐,如你们看到的,这次的瘟疫,虽然暂时杀伤性不大,可传播性却是非常强,从感染到发病,速度也极快……”
这番话,无疑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