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岁之初,庆贺新春之际,米国军机再进犯,破坏了一个飞机制造厂,这边美惠子也是伤上加伤。
妇人瘦削憔悴,为了小鹤丸四岁的童真还要强颜欢笑。她哄来卖乖讨巧的小鹤丸自己去顽儿,“让nainai静静。”
小鹤丸跟着几个家仆在园内疯跑,嘴里咕咕哝哝的,丝毫不知他的父亲,爷爷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一只灯笼在门外掉落,灯灭了,家仆打开门去挑捡起,跟着飞跑的小鹤丸迎头撞到一个软乎乎的裙面里,不痛。
他抬头看这个馨香味道的主人,柔柔黑黑的长发在她的而后飘扬,咧嘴,“妈妈?”
家仆忙过去拉开小鹤丸,“少主可不能乱叫!”园内的美惠子闻声赶来,看见一个尴尬局促的千西站在门外。
美惠子将千西带到了客厅,让下人沏茶,自己亲自给她倒了一杯。
“请用。”
千西自认受不住这礼,忙拦了,“我自己来吧。”她接过去,茶水绿澄澄的续在白兰花杯中,原本冬日喝红茶,藤原教治的丧事刚过,红彤彤的东西一律避免。
千西私下来,是因为她忽然断了和藤原的联系。
她请节哀,斟酌后,又问了句,“远中那边,没有异常吧?”
美惠子考虑了考虑,淡淡摇摇头。
“没什么异常。千西小姐如何这样问?”
说来话长。
“其实,我们偶尔有联络,他会在每个节日给我寄一张节日卡片,”她很久没收到他送的卡片了,这个节骨眼挺不方便问这些。所以她在门外踌躇许久。
卡片上也许连只言片语也无,但有淡淡的水彩画和松木香。自从他离开,文学社总能收到这些空白的、带着画的明信片,她知道是寄件人是他。
除了彩杉,没和任何人透露过这个小小的隐晦的信号。
“可是,我真的有段时间没收到了,刚开始以为是交通运输的延误。”千西百感疑惑,“这次就连这么重要的新年,我也没能收到。”
她担心得很,“藤原在远中,是真得没有事吗?”宽心自己,“该是我多想罢。”
美惠子忽然就绷不住了,“千西小姐,真是对不住,我没说实话他,他在远东——”
不等说完,美惠子已经当着千西的面,掩帕低哭了起来。
“大本营派人来告诉我,他因为抗旨不尊进了军牢,太郎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我想肯定是他们误判了。”
坐在一边的千西刚想安慰,却猛然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军牢?
抗旨不尊?
美惠子还在边哭边道,“我赶紧请我哥哥们去当地联络,监狱长说,太郎现在不接受任何人探视,一审时,他不肯澄清事情的经过,根本就是要背负一切、一心求死啊”
千西深吸口气。
蓦然的不真实感和惆怅,叫她胸口发紧。
亦或者干脆说,是心痛。
细细勘察,这十年是过了一个时代。本土经济不仅不发展,还在倒退,战争掏空了生产力。
相比整个藤原氏的式微,他们落败的步伐全靠藤原信岩才稍缓,藤原信岩能维持大家庭繁荣这样久,已是强弓之末在力挽狂澜。
家督出降哈尔滨一久,由他掌管的黑市贷款长期群龙无主,加上军部管控剥削变本加厉,渐渐维持不下去。寿子离世后,生意渐差的伍代也无那心力去照看藤原家。
却失两大经济靠山,藤原二房可见地萧条下去。
藤原教治对当初追随藤原教野的那股蛮劲,偶然追悔莫及。后来因战事吃紧,他又归从年轻时本心,自动请缨去了班赛岛坐阵,却被飞机炸得尸骨无存。
这两个顶天的男人,一个已死,一个还在求死,饶是心性再如何得坚强的妇人,也接受不了同时失去丈夫、儿子。
独处时无眠,多次哭悲,泪水浸shi枕头。
可美惠子还不能轻生,她还得带着孙子小鹤丸生活,小鹤丸已经是是这代唯一的希望。
温厚的京都腔带起幽怨,声音早已变了,“如果这个家再失去太郎,就真的不是家了,我那父亲说还得看二审,如果他自己不肯,又有谁能救,可我到底该怎么办,才能让他回心转意去争取”
此刻,妇人心酸的泪,转瞬已经沾shi绢帕。
迭迭整整侧身去,止住垂泪,泪眼婆娑地坐直。“对不起,阿姨这般很失态,可是千西小姐,这么久,我都不知该跟谁去倾诉。”
女儿早已成家,孙子在由然还是四岁稚儿,下人,老仆,亦或是亲戚,都不合适。
千西这时候非撞上来关切,美惠子自然是忍不住的,她颤声,万分愧疚,“只能亏待你了。”
如雷贯耳、火里焦灼的千西,才知道原来美惠子也有这样多的眼泪可以流。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皮,艰难开口。
“那二审,是什么时候?”她决定要自己去趟哈尔滨。
千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