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茶店内。
“我去了九条那里,打算买些东西便回家的。”她常常两头奔波。脸上都是掩藏不住的疲惫。
“看到你能这样Jing神焕发,我很欣慰。”
千西一头青丝被绾的高而厚,发髻边插着一只蜻蜓绿的绕金发钗,敷粉擦脂,相较对桌妇人的枯竭,娇娇俏俏,美不胜收。
她忽而有些大窘,垂下了头。
见状,美惠子连忙道,“我没有旁的意思。”冰淇淋融化了,未见千西动,她一手去推了推,“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我要离开了,去罗马尼亚。”
“离开日本?”
“是。”
“西西,”她忽而这样叫千西的名讳,千西低垂的头,悄悄抬起来。
美惠子原本一直是笑眯眯的,可近来打击接连而来,她看着眼前明媚少女,眼中含泪,五分郑重,五分酸楚。“这两年,辛苦你,也谢谢你照拂太郎了。”
千西咬牙,屏息。
该死。
她不想提起他,也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可内心深处又急切着。
就这样煎熬。
日思夜想能离开这里,无非是想摆脱这种磨人的低落,好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却因为她这一句话而眼前模糊,笼罩着她的,是无力,无论是面对九条还是她,往事已去,无法力挽狂澜。
美惠子抽出交领中的和纸,在布满皱纹的眼角摁了摁,她将和纸迭回去,放置于桌上。
“我在他房间发现了很多被撕碎的纸条,应该都是写给你的信?”
藤原信岩确实对纸笔发了火。
那日刚从外地赶来,他就踹翻了家里的玻璃藏柜,玻璃碎成渣滓溅到木地板上,藏柜里的所有东西也一起粉碎。
特别是那只镇宅花瓶,半人高,是世纪初藤原祖辈参加八国联军征战从圆明园带出来的战利品,当之无愧的传家物!藤原教治一生都对它奉若神明,视若珍宝。
花瓶碎了,他只能对着一地碎片歇斯底里,亲自体会了一把失去珍宝是何种滋味。
儿子的焦虑,只能发泄在这一团团被丢入垃圾桶的纸里,纸是白的,触手有粗糙的孔眼,美惠子收拾残骸时,也不禁心酸。
——长到四岁的信岩怕生,他自襁褓里就分外安静,学会走路后,一双眼珠转得巧灵灵的,脑袋聪睿,行为敏捷,却不爱说话,家庭医生说是个自闭的孩子,让他接触了音乐治疗。好在音乐管用,他渐渐开朗,少年时已经很正统、很斯文,步入而立之年,情绪失控的时候越来越少。
这样的少家督,胆敢摔碎传家宝,怒气跟山崩劈开一般,没人见过他如此,也没人理解他的失控。
努力次次被践踏,心思次次被掩埋,而这点除了过世的信坊,也只剩她看在眼中。奈何她两头周旋、不能偏心,所以她感激千西,能将小女孩纯粹的心悦都流向藤原信岩。
好容易有这么一个肯偏心太郎的,也还是留不住,他马上要娶那样一个病弱不足的女子,难道不会和儿子信坊一样转瞬即逝吗,届时人去楼空,这个家还能留下什么呢?终有一天,丈夫会为自己亲手摧残两个亲子而悔恨。
那些信如何如何,千西没有接茬,事到如今了,没什么好说的,“我先去结账吧。”千西挪了挪。
美惠子摇摇头,她定了定念,忽而问,“听说你幼年落过水?”
千西不解。
她为何在此时提起这样不相干的事。
本着尊重,挪开的pi股又挪回凳子上,点头道,“很小的时候有过,我如今也一直怕水。”
彼时千西才七八岁,常年跟着父母四处游走,那次是回家奔祖辈的亲丧才暂时居住,她还很小,刚学会骑车,车轮玩到了河边,人掉了下去,不会游泳的女佣急的大叫。
“你还记得当年的事?”
“不大记得了。”
她侧过头看窗外,话里话外都比刚刚生疏,“据说是个路过的中学生跳下河抱了我上岸,好像是自己走掉了,家里登过报要付酬谢,但没有找到。”她说得越来越迷惑,最后主动问,“为何要问这个?”
美惠子喃喃,“抱歉,我只是无意中想起一些陈年旧事。”信岩就要结婚,千西也要离开,明明系铃人就在眼前,她却没立场再坦白这个刚发现的秘密。
彩云易散琉璃脆,好物大多不坚牢。有缘无分,可惜,可惜。面色不显,内里已经百转千回,轻握住千西的柔夷同她道别,“往后,我祈祷你能开怀。”
党卫军痞
巨大的水晶吊灯下站着一排记者和曝光灯,老宫泽坐于单人沙发,身上斜挂着蓝色绶带,别好公爵勋章,他是主角,更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公。以他为中心,身后和两旁站着他培育出的后代,上至叁兄弟,下至襁褓中的曾孙,这是个浩浩荡荡近百年来不断开枝散叶的大家庭。
二房一家今次都很是低调。千西也没再穿从前那些花花绿绿的出彩礼裙,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