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阿淮兴许是闹累了,终于筋疲力尽地安静下来,沈如霜也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养心殿,径直往凤仪宫走去。
“镇北军看似团结一致,把将军季世忠视若神明般效忠,而季世忠却有拥兵自重之势。其实镇北军内部并非如此紧密联合,特别是几位仅次于季世忠的副将,虽然都对季世忠忠心耿耿,但是对于谁才是最好的一条狗,一直争执不休。
甚至臣只是做些不相干的户籍整理的活儿,茶余饭后都能听到有人为了自家将军大打出手,哪怕会受军纪惩罚也不在乎。”
“所以你这个法子,没有用处。”
一个是二旬之内他能取得镇北将军季世忠军营的具体消息,一个是他在往后的日子里可以帮着萧凌安留住沈如霜,若是都能够做到,萧凌安就放他一命,给他走上青云路的机会。
他当初并不想放了陈鹿归,并且觉得多的是人可以替代他,但是那日在行宫的暗室中时,向来文弱卑微的陈鹿归主动和他说了两个条件。
“既然他们并不和睦,就一定会有意识薄弱,不甘心屈于人下之人,若是能够抓住其软肋推波助澜,让他们内部矛盾自乱阵脚,应当会容易攻破许多。”
萧凌安稍稍来了兴致,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鹿归一眼,勾唇笑道:
萧凌安冷笑着瞥了他一眼,一下子就知道了他的用意,但是方才的事情让所有人都不好受,既然现在阿淮已经慢慢开始接受事实,他也不想再去纠缠,就让这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陈鹿归惊出一身冷汗,生怕萧凌安否认他所做的一切努力,还是不愿意留下他的性命,强行压制着内心的恐惧弯下身子,颤巍巍道:
这两个条件都刚好迎合了萧凌安的心思,何况当初来找陈鹿归是因为欣赏他的一点才华。他在霜儿的事情上容易意气用事,容易冲动不可控制,但是只要涉及政事,他一直都审时度势,冷静惜才。
冲动,路都走不稳还逞能地跑起来了,生怕他在路上磕着碰着,也顾不得殿内是什么状况了,立即起身就追着阿淮。
大殿内蓦然间变得很安静,没有了孩子的哭闹声,也没有了陈鹿归惊恐的求饶声,只有萧凌安和陈鹿归一跪一立目送着母子二人远去。
阿淮出生在江南,从未见过这样铺天盖地的雪花,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所有注意,满心满眼都是
“臣资历尚且,怎敢对军政要务指手画脚?”陈鹿归谦卑地在萧凌安面前磕头,但是看到他带着应允的目光后也不过分推辞,平静沉稳地分析道:
“罢了,当日约定的期限已到,你的事情办好了吗?”萧凌安抬眸问道。
“陛下,微臣好不容易留得性命,心中万分感念陛下恩德,绝对没有二心,陛下一定要相信微臣啊”陈鹿归害怕萧凌安还是对他心有怨念,赶忙趁着他回过神的时候诚恳陈情。
“总是玩一样的把戏有什么意思,若是让他们的神明跌入泥沼,让此生的信仰就此倒塌,这才好玩呢。”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好不好?”阿淮很快就被沈如霜抱在怀里,依然气呼呼地挣扎着,沈如霜也不能和一个小孩子较真,只能温柔地哄着。
听完后,萧凌安轻笑一声,眸光中看不出是赞许还是轻蔑,深若幽潭般让人捉摸不透,在桌前随性踱步,指尖把玩着玉佩道:
“看来你是打听过朕是如何处置沈家的,是吗?”
萧凌安看着他害怕得稳不住身形的模样觉得可笑,故意不提以后会如何处置他,只是勾唇笑道:
当初萧凌安为了让沈家倒塌,就是抓住了楚新元这个重要漏洞,借机策反来搜集证据,最后找到合适的时机一击即中。
“臣洗耳恭听陛下高见。”
时近年底,京城一如往常一样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覆盖在枯枝上,一夜醒来满目皆是皑皑白雪,放眼望去只有几株红梅盛放,星星点点地缀满枝头,别有一番风趣。
既然陈鹿归死到临头敢用这样的条件来拼一把,他倒是不妨试一试,反正生杀予夺,全在他一念之间,若是陈鹿归敢有别的心思,他杀了他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陈鹿归顿了顿,又把一分粗略的名录和局势划分送到萧凌安面前,道:
陈鹿归低头不语,但是已经承认了。
“若是如你所说,你觉得应当如何破局?”
“回禀陛下,臣已经打探到了消息。”陈鹿归端正了神色,将奏折从怀中拿出呈到萧凌安面前,态度恭敬地有理有据道:
“武将和文臣不同,你也知道他们把季世忠视若神明,所以哪怕闹得再厉害,季世忠也能够凭借一己之力镇压,都算是他家里的小打小闹,不会真的闹到台面上来。”萧凌安的目光投在陈鹿归身上,摩挲着玉佩的手指一顿,沉声道:
“镇北将军季世忠的军队长期驻扎在西北,今年部分回朝过年,臣就趁着养伤的这段时日混进去做了近几天杂活。因为臣在京城是生面孔,他们对臣并没有太多防备,所以能够套到一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