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清再见樊莱,是在一家夜总会。那晚他和几个前辈在那家会所消遣。他拒绝了屈东明的拉拢,但却盯上另一桩投资。新州里奥集团准备在南州最北端投资建筑一栋大楼,集餐饮、娱乐、康体、休闲于一身的商业中心。纪景清今天会面的这几个老板,都打算在这栋楼里占据一席之地。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好像他们投资的店铺已经入驻其中,生意兴隆。纪景清大概是因为脑海里无端想起阿天那天嚷嚷着他们或许能开一家“摇滚培训班”,一时兴起,主动加入那些人的谈话。不过要入驻里奥集团的商业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据已知消息,光是国际大牌就已经有几十余家在排队等着。纪景清不如其他人这么功利,他想着如果能租到一个店铺自然是好,可如果不能也不是什么遗憾。中途,他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卡座,竟然看到樊莱。她穿米白色的连衣裙,上半部分是针织材质,无端让他想起初见她时的那件纯白针织小衫。下半部分是纱织的裙身,褶皱有序,飘然仙气,与周遭的灯红酒绿完全不符。可偏偏她散着长发,靠坐在真皮座椅上侧耳倾听的模样与狂野的热歌劲舞没有太大的违和感。他从来不会因为什么而去怀疑他认错了人。在出租屋里裹着睡袍出浴的仙美,湖心小区扎着马尾的清新气质,魅惑夜场里亦真亦假的妩媚多姿,都是樊莱。卡座里坐着四五个人,有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也有打扮超前的鬼马青年。氛围良好,笑声不断,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庸俗腐烂的轻浮调情。樊莱摸了摸耳垂,扭头在闪动幽暗的灯光看到站在一隅的男人,黑色眼睛讳莫如深,如同被疯狂喧闹的世界奚落。他大概又在想,看吧,她重cao旧业,明目张胆在这种场合钓金主。后半场纪景清深感无趣,直到有人要带他过去和某个老板打招呼。“景清啊,你不是想租个好地段搞乐器吗,别吊死在一棵树上,那边有个老板,他手上都是好地段的店面,我带你过去认识认识,喝两杯。”人家这么热情,纪景清也不好拒绝,而且他心里一直有股强有力的指引,牵动他的脚步。走过去,他那颗忽上忽下的心突然就落了地。坐到空出来的座位上,他似乎还能在浑浊热烈的空气里闻到清淡的香味。他的确很好奇,樊莱现在是在“讨好”哪方面的大佬。樊莱半个小时前离开,可张承晖还在。今晚几人出来,是樊莱带着进乡宁的“老板”朱玲玲专程向新店铺的房东许老板表达谢意,感谢他的慷慨让租解决了进乡宁的燃眉之急。纪景清一行人加入后,又提到店铺租赁的事儿,许老板忽然侧身朝张承晖感慨一句:“你那个学姐对吧?看起来不简单,说进乡宁是她开的我都信。”“许叔叔谬赞,我回头一定转达给学姐听。”“你刚说她是干什么来着?钢琴老师对吧,可真不一般。”纪景清不动声色抬眼看向许老板,眸光微沉。只听张承晖笑道:“是挺不一般的,我追人后面跑两三年了,都赶不上她的脚步。”许老板哈哈大笑,拿夹烟的手点他:“你小子,能不能啊?”“这东西主要看缘分,不过我听说她去年就和男朋友分手了,现在单身,所以这不就借许叔叔的东风,在人面前刷刷存在感嘛。”两人热络攀谈,以为在座的没有熟人,肆无忌惮畅所欲言。纪景清倾身掐灭烟头,扔下一句毫无风度的“失陪”就起身离开了。回原本的卡座拿上外套,他走出了嘈杂的欢乐场。一路上都有热辣奔放的女人贴过来搭讪,他一脸性冷淡的往前走,避开的动作都用不着做。走出通道,冷风凛冽,瞬间吹散浮华风月场镀上的一层颓靡。午夜的街,没有月光,柏油路如同黑色死水,气温比化雪更厉害的急遽跌落。纪景清坐上车,迟迟没有发动,倚着车窗抽烟,脑海里全是张承晖那张青春洋溢的脸自信飞扬的在长辈面前炫耀自己中意的女孩,并且表现出锲而不舍的伟大Jing神。他原本以为,姓许的老板对樊莱的夸赞不怀好意,可真正“不怀好意”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他叫她“学姐”,却没有丝毫敬重不敢亵渎的意思。他利用自己的人脉和人情,为她的朋友解决困难,企图在她心里建立好感。这是男人追女人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她分手而了,不难猜测会有许多肖想她许久的男人前仆后继。纪景清只是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内,他就亲眼见识过两个。
一个是温润俊朗的钢琴老师,一个是朝气活力的年轻公子哥。她的确是不用担心没有下家。跟着他只有一个令人诟病的身份,可这些优质且明确表明自己心意的男人都希望能成为她的白马王子或者骑士。纪景清的心越发绞死。这些男人明明知道她恶名缠身,却依旧一腔情深。他们条件都不错,为什么她宁可沦为别人的“玩物”。许老板说:“说进乡宁是她开的我都信。”这就很奇怪。她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怎么会和进乡宁的老板是朋友,而且需要她出面替“朋友老板”解决这么多的事情。年夜饭那晚,他抽完烟没有回包厢,而是直接去前台结账,随意抽了张卡,谁知道抽到了那张专门给她办的黑卡。付钱之后,他的手机立马冒出一条消费短信。心彷佛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一下,他觉得头晕目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除了上回在超市,他再也没收到过这张信用卡的消费短信提示。这就意味着樊莱并不是用他的钱去买的劳力士。可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