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客气了, ”摘去兜帽的正是步军统领隆科多,“九爷如此频繁相邀, 在下也不好屡屡推辞。”
允禟笑了笑,引隆科多坐下。
“舅舅今日既肯过来, 允禟就也不绕弯子了。”
隆科多是孝懿先皇后的兄弟, 允禟称一声舅舅, 也是以表亲眷。
“这几位都是下五期的护军统领,相信舅舅在军中, 也是都熟悉的。”
允禟指着屋内其他几位大人道。
隆科多向其余人点了点头。
“舅舅也知道,新帝登基后, 朝臣宗亲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如今三年之期立下, 连地方官宦都要倒空家底了。眼下, 新帝还在不断的培养亲信, 扩大自己的势力,若有朝一日,让他彻底站稳脚跟,那咱们可就都是案板上的鱼了。”
隆科多一笑,端起一旁小厮送上的茶碗,“九爷这说的是什么话?万岁爷对微臣,一向是爱重的。”
允禟眉心微动,面上却无甚变化,“那是自然,舅舅功高望重,新帝再怎么样专横独断,都要倚仗着您。可是,您的那些臣属呢?您的亲眷呢?”
“若外甥没记错,小舅母的宗家里就有因贪贿落狱的吧?小舅母因这些事儿,可没少跟您闹腾。”
隆科多微微皱了皱眉,允禟一笑,继续道:
“先帝爱重您,可对您的亲属门人,却是没留半点情面啊。”
允禟嘴里的小舅母,并不是隆科多的嫡妻。隆科多的嫡妻去世多年,据说死因不足为外人道。而隆科多自己,一直宠爱那个从他岳丈府里强纳来的小妾,李四儿。
李四儿虽只是个妾侍,却是出了名的骄纵跋扈,因隆科多的宠爱,曾于命妇同出入禁门,在街上更是车前对马、叱人避道,毫无忌惮。
这次,允禟突然提起李四儿,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隆科多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心下却已再三权衡。
“舅舅请放心,”允禟又道,“那当排头兵的事儿,自然不敢劳烦舅舅。咱们只是请舅舅,在关键时刻,睁一隻眼闭一隻眼,耽误个一刻钟的工夫。届时,无论成败,谁也说不出舅舅什么。”
允禟的话音落下,屋内陷入了沉默。
隆科多一下、两下地刮着碗中的茶沫,一直低着头。旁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再开口说些什么。
允禟却是坐得住的,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廉亲王府时,八哥对他说的话:
“隆科多已立下从龙之功,想让他倒向咱们,势必要两相其害,两相得利。”
从这偏僻的宅院出来,隆科多一行借着夜色,上了马车。
阿依达瞧着隆科多的脸色,有些不大确定地道,“主子真要答应他们吗?”
隆多科没回答,只是眉头越皱越深,突然道,“去穷里巷的宅子。”
阿依达愣了一下,却也马上应道,“是。”
隆科多在京城有不止一处宅邸,穷里巷的宅子就是侍妾李四儿住的地方。
马车到了宅子后门,小厮敲开了门,隆科多径直而入。
堂屋内,烛火还没熄,李四儿坐在圆桌旁,捧着一盒子滚圆的南珠,欢喜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你做的好事!”
南珠被人猛地掀翻,李四儿吓得一愣,转头一看,竟是隆科多。
“大人今儿怎么回来了?”
隆科多怒气极盛,李四儿却是半点也不怕。
“不过是些珠宝首饰,廉亲王让人送来的,大人何必动气?”
“谁让你随便收人东西的?谁家的东西都能收得?!”
“有何收不得?”李四儿软软地往桌上一靠,“大人今晚不都去跟人见面了吗?这点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
“混帐!”隆科多踹翻一张椅子,衝李四儿扬起巴掌。
李四儿抬起脸,示意他打,嘴角却噙着笑。
“大人难不成没动那番心思?我可不信。”
“好,好……”
隆科多终没打下去,反手指着李四儿道,“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说来听听。”
“自然是天大的好处,对爷来说,更是天大的好处。”
李四儿笑着站起来,拽着隆科多往榻上坐,“都说先帝时,佟佳氏有多风光,如今却只有爷一个,勉强撑着。爷的姐妹,那可是一个皇后,一个贵妃的啊。难不成,过了一朝,咱们的女儿只能嫁给京里那些纨绔吗?”
“叶儿才四岁!”隆科多抬头瞪着李四儿。
“那又怎么样?这事儿若是成了,以廉亲王在宗亲里的威信,从先帝子嗣里挑个年纪小的,好把控的。先定好亲,等我叶儿长大了,自然就能顺理成章地嫁进宫去了。”
“你放屁!”隆科多愤而骂道,“你以为立个皇帝像描眉选钗那么简单吗?”
李四儿秀眉一簇,也是分毫不让道,“简不简单的自有廉亲王他们去烦恼,爷又不摊什么风险!再说,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