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池的眼神顿时锋利,像刺刀剜过那张卡。
刺眼。
半晌,砚池在他们的注视下,走过去拿起了卡。
砚方山心里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砚池却哂笑着反问:“你想要我配合演戏?”他敛了笑意,一点面子都没给砚方山,“既然是求我帮忙,你的态度和钱,是不是都差了点意思?”
砚方山眉心一跳,被砚池短短两句话就激得暴跳如雷,恢復了本性:“你怎么……怎么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妈一样,从来不知道见好就收!”
这句话就像疾驰的车,撞碎了砚池残留的理智和克制。
若说砚池坎坷的人生究竟是如何起头的,那一定是从砚方山出轨那一天开始。
什么介意猫科人,什么无法接受,统统皆是借口。
他只是出轨了。
砚方山在一贫如洗的年纪里,抛弃了愿意陪他吃苦的夏雅,选择了更能被他“吸血”的方琴。
砚池闻言,脸色骤变,他单手掰断了卡,轻飘飘扔在地上。
“别提我妈,你也配?”
话音刚落,砚方山一巴掌甩了上来,打得极重。
砚池因惯性退后几步,瞳孔不经意地一缩,深谙的眸底闪过一丝凌厉。
他歪头吐出一口血沫。
随即,在砚舟的惊叫声中,砚池猛地上前抓住了砚方山的衣领。他的眼眶发红,神色吓人,他死死地将砚方山推到了逼仄的角落中,回以一拳,用力锤在墙上。
“砚方山,我给你脸了是吧?”
有多远滚多远。
椅子轰然倒地,因为砚方山趔趄的步伐,它被拖拉出刺耳的尖锐声。
砚池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他死死压製住面部狰狞的砚方山,手臂青筋暴起,轻轻松松地将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逼得脚尖点地,呼吸困难。
而砚池的另一隻手,在墙面留下零星血迹,可见渗人。
砚舟惊恐地去阻止,用力隔开了砚池,护在砚方山面前高声质问:“哥你疯了吗?!”
体力不支的砚方山捂住喉咙,费力咳嗽,整张脸呛红得可笑。他的背脊在发力的过程中,弯成了一道弓起的半弧形。
“爸!”
砚舟搀扶着砚方山,关切地问:“爸,你没事吧?”
砚方山重心不稳地摸住了墙面,身体则半靠在砚舟身上。他惊愕地瞥向砚池,不敢置信对方居然会对自己动手。
他是rou眼可见地周身颤栗。
“你……你个畜生!”
砚池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薄唇微启:“你把我当过人吗?”
曾经的砚方山一旦喝醉,或是工作不顺,就会将生活给予的磨难发泄给砚池,打他骂他都是家常便饭。
砚池从未得到过父爱。
犹记得十岁那年,他脱掉上衣,单薄的身体处处留有淤青。可他倔得不发一言,不吭一声疼,独独是咬牙忍耐了下来。
直到方琴无意间撞见他换衣服,才发现此事。
彼时,距离他挨打,不过半年的时间。听上去不算久,短短六个月,却在他心中足以漫长到草木不生。
那个年纪的他,憎恨超越了胆怯。
当时的方琴阻止了砚方山的行为,声称让别人知道自家虐待孩子,会对砚舟的成长不利,砚池才侥幸地不再挨打。
他不知道方琴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为了谁,但砚池因此,对弟弟砚舟格外包容。
即便离开了这个家,他也没有拉黑砚舟。
他素来是有些爱恨分明的,也在相应的年纪里有过行事衝动,毫无章节地成长过。
而现下砚池终于长大了,长得比砚方山更高,更魁梧,甚至可以说是更绝情。
就在刚才,砚池的眸底犹如深渊般不可见,冷得令人退避三舍。
砚方山颤颤巍巍地不甘心,试图起身,便一把抓紧了小儿子砚舟的手。砚舟连忙反握住,俨然摆出一副父子情深的画面。
叫砚池看得恶心。
砚方山在砚舟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站稳了。
他大抵是明白了自己说不通砚池,也大抵是清楚了砚池已不再是自己能随意掌控的孩童。
砚方山聪明地放弃了“求和”,他重重地咳嗽几声,最后问道:“砚池,你是想好了,想清楚了,真要和我断?”
这是一个很多余且可笑的问题。
砚池眉梢微挑,鄙夷地望向砚方山。
沉默中,砚池看似没有回答,却已经是给了最终的答案。
砚方山喘着气,吃力地笑了笑,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你这么恨我,也一定很恨你妈吧?”
砚池的手微不可见地动了下。
砚方山活了一把岁数,心照旧狭隘得过分,他得意地捕捉到了砚池的动摇:“这么多年,你恨得牙痒痒,在梦里都在怨她吧?也恨得没找过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