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他分明记得,馆内的座椅没有那么舒服,但他昏昏欲睡。
闭眼的时候,他的视线扫过乔墨纹丝不动的侧脸,同初见时一般,这张脸的轮廓柔和,神情更是温暖,令人一时无可挑剔。
砚池舍不得闭眼了,但他总觉得口干舌燥,便再度拿起那瓶水。
没等他送到嘴边,乔墨很突然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一阵温热从掌心蔓延至他的内心,同他心中燎原的场景重迭,炙热的温度叫他深深地呼吸。
恍惚间,砚池问:“要喝水吗?”
梦是毫无逻辑的,凡事都不受控制。他的话音一落,顷刻间观众席的灯统统亮起,似将他的语言当作了指令,整个馆内铺满了暖意,让他将乔墨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这很难说不是他心里的期盼。
眼前,乔墨的眉眼不再平淡,唯见这眸底盈盈,仿佛溢着光。
砚池看得怔住了。
而梦中的乔墨知道他在看自己,便慢慢地勾起了嘴角,笑容好看得如同一抹夏日雨后的云影,掠过他跳动的心臟。
轻轻地,乔墨靠近了砚池,以无比暧昧的姿态伏在他耳边,一张温热的唇明艳又shi润,连吐出的话语都沾满了蒙人双眸的水雾。
“要。”
-
霎时,砚池睁开了眼睛,直直地坐起身来。
宿舍里,室友们的呼噜声震天,此起彼伏地告诉他现实与梦境的区别。他的大脑飞快地清醒,下意识地掀开被子。
他定睛一看,继而松了口气,淡定地盖上。
砚池重新躺下,睡意全无。
空调的温度适宜,砚池身上却因做梦粘着一层薄汗,喉咙干得发痒。他从上铺下来,倒了一杯水去阳台吹自然风。
一打开门,白亦凝正蹲在阳台的角落里抽烟,他惊讶砚池大半夜的不睡觉,难不成和自己一样烟瘾犯了?
白亦凝大方地递过自己的烟盒:“你什么时候也抽了?”
砚池合上阳台的门,回绝道:“我就是有点睡不着。”
白亦凝叼着烟,拧眉一想后双手护胸:“什么企图?”
砚池指了指阳台的地,反问:“你买下了?”
凌晨三点的夜里,白亦凝抖落烟灰,没戴眼镜的他长得的确不赖,不过比起砚池还是差点意思。再加上白亦凝个子不高,和砚池站一起足足矮了小半截。
白亦凝踩灭了烟头,顺手捡起丢进了阳台的垃圾篓中,略有所思地问道:“你真喜欢男的?”
“应该是。”
“你喜欢谁了?”
砚池没回答。
白亦凝误会:“没有特定的对象,只是发现了自己的性取向?”
砚池想起这几天听到的关于乔墨是乔家二少爷的传闻,一颗心飘忽不定,并没将这份未定型的暗恋直言,索性默认了白亦凝的猜测。
白亦凝了然,认真说:“别郁闷啊。玩笑归玩笑,我怎么着都是支持你的。”
“我知道。”
沉默半晌。
白亦凝:“说实话,你这脸,追弯的一追一个准,但你要是追直的……我建议要么直接放弃,要么观察一下,进行持久战术。”
白亦凝由于长得还不错,个子又小巧,高中时不乏强壮的同性示好。
他给砚池的都是经验之谈:“不然,那直男准跑。”
又是一阵沉默。
深夜的他们,话语寥寥,两隻夜猫子一起赏月也是无趣。砚池准备回去继续睡,白亦凝喊住他。
“老砚,你再琢磨琢磨,说不定是错觉呢?不然,也有可能是双性恋?”
砚池换了隻手拿水杯,没懂白亦凝在担忧什么。
白亦凝弓身,双手搭在阳台围栏上,面色严肃道:“怎说呢……父母那关就难过。”
虽然这个时代同性可婚,但大多数父母陈旧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
白亦凝见砚池不作声,耸了耸肩,说出了缘由:“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有个哥嘛?其实他不是我亲哥,是我堂哥。”
“你之前提过的‘渣哥’?”
“我没见过他说的那些‘对象们’,谁知道他真渣还是假渣。”白亦凝望着夜空,回忆起了一些旧事,“他以前不是这样吊儿郎当的……”
砚池不知道接什么话。
白亦凝继续说:“他高中的时候,被迫出柜了。”
紧接着,白亦凝左手把玩着烟盒,闷声道:“我从没见过我大伯那么凶,要不是我爸拦着,我哥的腿都保不住了。而且……他喜欢的人是个直的吧,把他伤透了。我爸妈怕我堂叔偏激,又怕他想不开,索性把他接来我家长住了。”
住着住着,直接变成了白亦凝家的一员。
砚池听得不禁皱起了眉。
“他那次受的打击很大,还……”白亦凝停顿了一下,说,“反正他跟着我们搬家后,缓了很久,还复读了一年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