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便细看了一回,都觉不错,便让秋霜拿回后院,等她明日有空再布置屋子。宁安华又把单子找出来,让她再看有没有想要的。见她一条条看得仔细,已经长长了的鬓角垂在肩上,眉目娴雅沉静,宁安华心中一动。黛玉六岁就管过家,虽然只是挂名,一应诸事都有管家娘子们照着旧例办,可听林如海提起,她那年就能算出林家一年日常的花销共多少了。如今她长大了两岁,连半路过来的紫鹃都真心服她,雪雁、朱鹤又服紫鹃,紫鹃又肯听秋霜、澄月的话。虽说是紫鹃灵慧,也可见她确实御下有方。她翻年九岁,在现代还是上小学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却再过两三年就该说亲事了。所以,如果她今年就教黛玉管事,过两年做熟了,就全放手给她,应该……也不算太早吧?会不会让人以为她是在故意使唤继女?宁安华犹豫起来。京城南偏西方向的保定府,是直隶总督驻地,也是京畿重镇。百年书香世家宁族从前朝起便世代居于此地,繁衍壮大,读书教子,枝叶繁茂。现下,宁氏族中共有五人在各处为官,最高已官至三品,族中秀才不论老幼,更是已有二十余人之多。宁安硕与族兄宁安光、族侄宁知信在扬州相处一月,又在路上相伴一月,已甚为相熟。这日入了保定府,他又立刻被引至族长面前,所见长辈叔伯兄弟无不友善,便暂将戒心略去了几分,答应在族中安顿下来,等待明年县试。哪知至晚席散,他与小厮们回了下处,开门入内,竟迎出来两个十五六岁的艳色丫鬟,一边一个腰软声细地行了礼,就要搀他进来。 将计就计天已二更, 空中无月,宁安硕吃得半醉,被冷风吹了半日还觉得头脑发胀。一进亮堂屋子, 更是暖意铺面,他越发觉得心跳得厉害, 见了这两个貌美丫头, 反被吓得立刻醒了酒。这两个人是哪儿来的?是宁家的?谁送来的?给他送丫头做什么?吃这一吓,他脑袋像针扎一样疼, 心里种种念头闪过。两个丫头上来扶他, 他便没躲。房门大开, 就着烛光,摘云扫月也看见这两个丫头了,才要出言叱问, 就看大爷任丫头们一左一右没骨头似的靠在身上,把他搀了进去,不由面面相觑, 都不敢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待要跟,又恐大爷生气, 待要不跟, 又怕大爷年轻,真着了道儿, 被人害了。正为难时,看见大爷回头给他们使眼色,他们心头一松,便忙从要关上的门口挤了进去。正关门那个丫头穿水红的棉袄, 被摘云挤得一个踉跄,一双柳叶眉一立, 本有五分容貌,一分娇媚,更添一分颜色:“你作什么死?”摘云扫月都是从小跟着宁安硕的,跟太太姑娘的大丫头是“副小姐”,他们自然也是“副少爷”,除了正经主子以外,连亲爹娘都不大呵斥,管家有事和他们说,也要客气一两分,也就只有姑太太——大姑娘——身边的姐姐能随意教训他们,他们也心服。现被这两个不知哪里来的丫头骂了,他们对视一眼,只等大爷令下,就要叫她们知道什么是厉害!宁安硕似乎有十分的醉,摇摇晃晃在一把椅子上坐了,手只抬起了一半,指着门说:“关上,快关上。”摘云便对那丫头赔笑:“咱们也是急着服侍大爷,姐姐别生气,看在大爷份上,饶了小的罢。”趁他说话的空儿,扫月早把门扇阖上,又把门闩别了。那丫头犹在冷笑:“这里有我们,哪里用你们粗手粗脚的服侍,还不出去!”又不住扭头看另一个穿嫩粉的,已经捧了一杯热茶到宁安硕面前,要亲手喂他喝了。宁安硕接过茶,推开粉衣丫头的手,不复方才的顺从和懵然,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向她,让她心头一慌。她待要说句什么,还没出口,宁安硕站了起来,细长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又从她的耳朵绕至她颈后,似乎在端详她的容貌。丫头脸一红,看向宁安硕的眼神越发大胆了。接着,她眼前发黑,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击打了她的后颈。她晕倒在地。摘云和扫月都松了一口气,忙一个堵嘴,一个敲头,让红衣丫头的尖叫噎在了喉咙口。两个丫头都晕了,宁安硕捂住额头晃晃脑袋,把茶杯随手一放,抽出帕子擦了擦手:“快绑起来堵上嘴!”看扫月要扯丫头的汗巾子,他又忙道:“别动她们!拿咱们的衣服!”摘云踢了扫月的pi股一脚,到卧房翻出包袱,哪件也没舍得拿,索性把床帐拆了一层拿来,和扫月一起撕了,把两个丫头从头到脚绑成了粽子,又团了拳头大小的两团布,一人塞了一满嘴。两个丫头虽然娇弱,一人也有百八十斤重。又是撕床帐,又是把她们翻过来折过去半日,摘云扫月都累得气喘。房后,一个婆子凑在墙根儿底下,屋里说什么没听清楚,只听了这半日屋里撕衣服的声音,又有男人喘粗气,便以为成了事,听见房门响动了,也不敢再多听,忙忙地躲远了。摘云出去抬新水,再去找不知上哪儿去了的另两个小厮。从门缝一看,见他们正被几个有几分眼熟的小厮围着灌酒,已经醉得要人事不省了,他便没声张,也没叫他们,只自己摸去下人房,给看门老头塞了个二两的银锞子,进院悄悄把白三叫了出来,如此这般一说,又塞给老头二两银子,原路回了宁安硕房中。幸而宁家祖宅虽大,下人却不算多,给宁安硕安排的屋子离下人房也不远,他出去没两刻钟就回来了,在院门碰见了宁知信的小厮,只说抬水险些迷了路,便混过去了,没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