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们的出身或清或贵,嫁妆里的珠玉摆设古董自然也没有拿不出手的。但这些东西都是林家公产,宁安华不缺用的,也懒得折腾,所以一直没动。不过林如海主动提了,心知他是在为方才的事找补,宁安华便应下:“这些东西搁在库房里几十年没动了,也得派人回去查查,不然咱们不用不算什么,被人私下倒卖偷换了才可惜。”林如海便问:“难道谁家有这样的事了?”宁安华说:“那日秋霜和紫鹃说话,我听见她们说,荣国府二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有个女儿放出去了,嫁给了一个叫冷子兴的古董商人。他常在京中江南两地往返。”太太有什么,陪房是最清楚的。若陪房起了坏心,偷盗起不常用的东西来,交给古董商人女婿拿远了去卖,只怕十年二十年都发现不了。林如海思索了一回:“老家库房的钥匙都在这里,便是有人想偷换,也进不去库房的门。”他说完才发觉话题走偏了,忙扭回来:“夫人不愿意拿这些,就取五千两银子出来,随意买些东西罢。”宠辱不惊、超然淡泊、只爱真金白银的宁安华双眼一亮:“我没什么买的。”林如海笑道:“那夫人就先留着。”宁安华也一笑。也行吧,又赚了五千两,她就不去纠结他从前那些“真情流露”“情不自禁”是丢了,还是变了,还是本来就没多少。——这个时代的男人,竟然有人愿意让自己生了孩子的妻子带着孩子改嫁?那一刻她真的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不想当她孩子的爹?而且五千两这个数字又叫她想起一件事。去年她本来想做几件又花钱又能扬名的善事,来证明她不是轻易贿赂得了的。结果她才把要做什么善事想出个大概,林如海就出门了,接着就中毒了,计划就此搁浅。他去年给她的五千两银子,她收起来两千六百两,还有两千四百两善事预算一文没动。这些银子说是要做善事的,她就得实打实花出去才行。天下还算太平,贪官污吏是有,却还没猖狂到让百姓过不下去日子的程度。这两年勉强可以说一句风调雨顺,百姓不缺口粮,扬州城的粮仓里也堆着粮食,并不用人施粥舍米。便是真到了缺粮的那天,出头鸟也不是随便就能做的。白花花能买来粮食布匹的银子,她也不准备白送给寺庙和尚们,更没打算印出经文散发,“积攒功德”。这些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宁安华挑来捡去,思索许久——林如海一直在旁等着,一句话也没说——决定:“捐八百两给扬州养生堂,八百两给姑苏养生堂,剩下八百两,看有没有被拐的孩子能救下来,给他们找找亲爹娘罢。也算是给咱家的孩子积福了。”林如海听完,想起她说的是哪件事了,忙问:“要不要多拿些钱?”宁安华看了他两眼,才要说话,檀衣在外回:“十一典卫想见太太。”廊下,罗十一动一动手指,碰到了袖中的调令。 夫人还是妹妹光天化日下, 又是在书房,院子里还住着两位御医,若有来人, 为了证明房内的人谨慎守礼,没有做什么不能见人的事, 很该直接把人请进来。但来的是罗十一, 还表明是要见宁安华,仪鸾卫身份敏感, 怕有什么密事要说, 宁安华和林如海对视了一眼, 便起身出至外面,请罗十一和她一起出去,笑问:“不知是有什么事?”罗十一从袖中取出调令:“陛下得知习武能让林大人恢复得快些, 特命指挥大人择两人来教林大人和夫人。因林大人还需静养,不宜多动,指挥大人便先指了我来教夫人。”宁安华听在耳中, 品出了这话的三重意思:皇上没有让仪鸾卫把她的一言一行都监视上报。给林如海派习武先生是皇恩浩荡,给她派习武先生是顺带的。提前把罗十一调任, 是罗焰自作主张。她接过调令看, 上面的字迹锋芒凌厉,几欲冲破纸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罗焰的字迹, 但他颇有城府,并非锋芒尽显于外的人,那就是他在写这调令的时候心情波动很大了?宁安华想过就放下,先称颂了一番陛下隆恩, 方笑问:“罗大人升了指挥使了?”罗十一笑道:“调令下发这日,圣旨虽还没下, 大人已用上指挥使的印了。”宁安华笑道:“恭喜罗指挥高升。可惜我家大人不能亲自相贺。”罗十一笑道:“虽然相隔千里,想必指挥大人也会知道林大人的美意的。”客气话说完了,宁安华便笑道:“让你从陛下亲军成了习武先生,是我耽误你的前程了。”罗十一用极轻的声音笑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夫人这里事少清净,是我该谢夫人。”宁安华笑问:“还不知你能教我多久?我是贪心不足的,既然要学,就想学Jing,若你一两年就调走了,我也没处去找和你一样好的先生了。你知道,我家里有两个体弱的女孩子,还想趁便让你一起教了才好。”罗十一笑道:“圣恩浩荡,仪鸾卫又不缺我一个,自然是等夫人什么时候用不上我了,什么时候才调我回去。”宁安华领悟了,这是皇上要在林家放两个长期监视者。不过对于林家来说,家里有皇上的人并不算坏事,能免去君臣之间很多不必要的猜疑。宁安华笑道:“可惜衙门里没有空院子了,只好先委屈先生住在青儿院子的西厢房里。等我们大人好些,回了京中,再另给先生收拾屋子。”其实若要表明林家对皇上的安排非常满意,没有半分不情愿,林家也没什么瞒着皇上的秘密,最好让罗十一就住在正院或离正院最近的后院。但正院东厢房要留着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