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逢秋指着从他出现开始,就没离开过他手中的那把破剑,“我跟它解除主仆关系,行不?”
华胥的眼中终于染上了几分情绪,他眉心微微一动,目不转睛地盯着谢逢秋,眼神里满满都是对他无知的不敢置信,缓缓道:“你当它是什么?是它挑的你,不是你挑的它。”
他目光间甚至有些真挚,真挚地在怀疑,谢逢秋怎么能自大到说出这种话来,后者一噎,终于给这一桩桩一件件弄得有些心浮气躁,没好气道:“那你要怎样?你自己说的,你家离这里十万八千里,没个一两年走不到,我们半隻脚都要跨进书院的大门了,你现在要我们放弃自己的前程,当牛做马护送你,你扪心自问,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华胥的良心不仅不会痛,他还微微坐直了身体,带着几分期待地见缝插针道:“我会对你们负责的!”
谢逢秋:“……”
神他妈负责!
这人脑子有病吧!
谢十六对华胥有种近乎狂热的崇拜,他拉了拉谢逢秋的衣袖,小声求情道:“哥,要不先让他呆在我们身边,等我们毕业了再送他走啊,他一个人,家又那么远,剑里也回不去,感觉好可怜的……”
“……我有的时候真的羡慕你的天真。”谢逢秋糟心地衝他道,试炼好过,但之后呢?入学核对的时候呢?名单里没这个人,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总有一天会露馅的。
华胥又不说话了,垂着眼睫看着脚边的青草,若是忽略他无理的要求,他当真空灵得好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
不过是多带个拖油瓶而已,等谢逢秋缓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并没有这么抗拒,他从小懂的就比同龄人多,心智早熟,谢十六他们跟在他后头秋哥秋哥喊,活生生把那点责任心提前喊了出来,对身边的人都有种义不容辞的照顾欲,等过了那段最郁闷的时期,他对华胥的存在,还挺喜闻乐见。
“喂,神仙哥哥。”
现下午时已过,春日的暖阳时有时无地从云层里冒个头,留下一点恰到好处的暖意,举目望去树林茂密,风过林梢,喜人的春色氤氲无边,令人心旷神怡,身心舒畅。
谢逢秋稳当地立在树间,脚下是一根横斜粗长的枝干,他抱胸倚靠着,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呼唤旁边另一颗树上的华胥。
美人即使上树也还是美人,只见他脚尖平滑,如履平地,白衣被风吹得微微掀起来,仿佛就要乘风归去,一头墨发如洗,眉若远山含黛,肩头的银甲缀着小链,和着春风轻灵低响。
谢逢秋又叫了一声:“神仙哥哥。”
华胥终于转过头来,眸色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谢逢秋其实没什么事,他就觉得叫着好玩,看着对方很不想承认这个称呼但是又碍于有求于他不得不应的时候的表情,那可太有意思了!
“没什么,就叫你一声。”
“……”
华胥的神情看起来很想将他碎尸万段。
等他把头扭过来,那边又叫了一声:“神仙哥哥!”
华胥狠狠地转过头去,冷冷地看他!
“干嘛……”他有些暴躁的话还没说完,一道青影向他面门飞速袭来,他下意识横手一截,微凉的触感落入掌心,低头一看——却是一枚莹润剔透的青果。
谢逢秋站没站相地朝他摆了摆手,笑眯眯道:“甜的!”
“……”
华胥怀疑地低头看了片刻,试探着张嘴咬了一口。
去他大爷的甜!
华胥被这直衝天灵盖的酸意齁得脑子一懵,整个人僵在原地,俊俏的脸庞皱成一团。
“……呃,不甜么?”谢逢秋看到他的反应,也有些惊诧,迟疑着从怀里掏出另一颗青果,“还行啊,不是特别酸。”
他咬了一口,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面色古怪地看向华胥:“你怕酸啊?”
回应他的是一颗缺了一角又被恶狠狠掷过来的果子。
谢逢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大自在地说道:“这是个意外,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娇贵……”
“哥,你们别聊了行不行!”
谢十六终于忍无可忍,从树旁边茂密的草丛里冒出了头来,大声道:“你们再这么聊下去,人都要被你们吓跑了!”
神晔从另一边冒出头来,他在谢十六和谢逢秋之间扫了一眼,深觉这二人没有谁比谁好到哪里去,隻得无奈道:“你们再大声点,方圆五里都能听见啦!”
谢十六憋屈地撇了下嘴,乖乖地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树下的两人又缩了回去。
谢逢秋摸摸鼻子,终于闭紧了一张八哥嘴,树林间再度恢復寂静。
这条路是通往出口的必经之路,距离试炼结束不剩几炷香了,谢逢秋几人先前耽误了太久,完全找不到时机寻找通行牌,隻好干一回黑吃黑的混帐事,符合条件的队伍要想离开一定会经过这里,而他们要做的,就是乘其不备一举拿下他们以及他们的通行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