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很难,但真正作出决定的一瞬间却很轻松。
很寻常的一个午后,容见捧着书,和齐泽清请教问题,临走前,他说的是:“先生说得对,我不会再逃避了。”
新年伊始,朝堂上依旧在为了长公主的婚事争吵。
费金亦连阻止的模样都懒得再装,这是他希望看到的局面,等矛盾和衝突达到顶点,两败俱伤之际,他提出的条件才会被两方同时接受。
然而崔桂已得知了其中的缘由,反而稳如泰山,他要将这件事压下去,开始以公主年幼的理由反对过早成亲了。
在此之前,崔桂虽没有过激的表现,但到底是支持公主成婚的,没想到却突然改弦易撤。
世族这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是不是以退为进,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势头便一下子歇了下去。
着急的人变成了费金亦。
但另一件事被加急禀告到了上京太平宫中。
朝贺期间,十四王子达木雅胆大妄为,掳走大胤的长公主。虽然之后由于害怕,将公主撂在京中,独自逃走,但也是大逆不道之举。费金亦叮嘱各地严加防范,一旦找到达木雅,直接押送回京,要找北疆讨个说法。
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所有人都以为达木雅早已潜逃回了北疆。
结果近日可汗在诏书中写到,大胤人jian诈狡猾,刻意污蔑羴然十四王子掳走大胤的长公主,实际上绝无此事,此举也是为了陷害北疆各部落。现在达木雅没有回到北疆,已被大胤人杀害,此等血仇,不死不休。
实际上在原书当中,达木雅安全回到北疆,灯会一事也没有闹大,开春之后,北疆经过休养生息,狼子野心显露无疑,本就挑起了战乱。
达木雅是一个引子,也令费金亦不得不重视此事。
在此之前,或者说本来在此之后,费金亦对北疆的动乱,一贯是视而不见,能忍则忍。毕竟边疆贫苦,即使反覆被掠夺,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且中间隔着崇山峻岭,羴然人的马再快再健壮,也难以突破天堑。
但是可汗的诏书,却将费金亦的脸面直接撕了下来,令他颜面尽失。
费金亦失态大骂:“蛮夷之地,岂有此理!”
他不想打这场仗,但是目前的局势容不得他再迟疑下去,只能做好准备。
而费仕春对于朝堂上的变化却一无所知,他近日没去仰俯斋读书,颇为志得意满,只等费金亦的圣旨,将容见嫁给他为妻。
不料此时,却忽然收到了一封信。
校场疯马案过后,有一个红眼鬼面将活着的、了解一切的范瑞展示给他看了后就离开了。此后数月,鬼面没再有过任何消息,费仕春几乎都要忘了这件事了。
鬼面的第一封信来自一个傍晚,说是知道他已在公主择婿的名单之上,前途无量,就是不知还记不记得当初的那个手下范瑞。范瑞还活得好好的,已将一切一一供述。
费仕春惊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一桩大事,其中经过了多少人的手,费仕春却不知道。范瑞献计献策后,费仕春只顾结果,过程一概不管。后来即使有费金亦收尾,也不是没有遗漏的可能,毕竟他隻敢说杀了策划了整件事的范瑞,而不是范瑞被人掳走。
一连几天,费仕春寝食难安,看起来消瘦了许多。旧事重提,他不知道鬼面要做什么。
他只能等,而等待是最难熬的。
第二封信是两日后的早晨收到的。
鬼面要求与费仕春见面,且身旁不能有别人,否则范瑞立刻就会被送到大理寺中。那里有首辅崔桂的亲信,连锦衣卫都很难立刻插手,无人知晓费仕春的真实身份,大理寺害怕惊动背后之人,一定会先内部审案,直接公布结果。到时候铁证如山,费金亦即使保住了他,也不可能再将他放入驸马备选中。
当然,费金亦也有可能提前发觉,结果了范瑞,但一切都是在赌。
大骇之下,费仕春将那封信揉成一团,愤愤地扔远了。
一步错步步错,费仕春悔不当初,当时脑子发昏,做下这等错事,才被人抓住把柄。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前去,他是担心前程,却也担心性命。生怕鬼面是要了自己的命。
这么战战兢兢过了几日,费仕春终于收到了最后一封信。
信中告知费仕春,知道他日后前途广阔,才有些要紧事想要麻烦费仕春去办。等到麻烦全部解决,自会将范瑞亲自送上。
经过前段时间的又惊又惧,此时费仕春已信了大半。与他为敌没有什么好处,等他真当上了长公主驸马,虽然真实身份不能为他人所知,但也算是鱼跃龙门。他确信红眼鬼面只是一个寻常人,想要从自己这里讨到好处。
但到底还是被人威胁,费仕春忍不住怒火,将桌子上的瓷瓶摔了。
门外的小厮听到动静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费仕春勉强道:“没什么。”
小厮继续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