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条斯理地咽下去后,明野笑了笑,说:“很甜。”
容见的眼睛亮了一下:“那我也尝尝。”
明野没来得及阻止,容见也吃了一瓣,橘子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又酸又苦,味道非常奇怪。
容见忍痛吞了下去,指责道:“好酸。你怎么还骗人。”
明野说:“殿下,你自己挑的。”
然后从果篮中挑了一个橘子,剥开后,两堆橘子皮堆在一处,明野尝了一口,又将剩下来的递给容见:“这个很甜。”
果然很甜。
他们分享了一个橘子的酸涩,也品尝了另一个橘子的甜蜜。
容见吃完了一个还不够,又让明野将篮子里的橘子都剥好了,每一个都是甜的。
他的运气就是这么差,整个篮子里,可能只有这一个味道不好,凑巧被他挑出来了。
容见有点沮丧:“我的运气就这么差吗?”
明野也坐到了容见身边,方才的每一个橘子他也都尝了,此时一旁堆着一座橘皮小山,他说:“殿下挑的,是给臣吃的。而我选的,都是给殿下的。运气差的不是殿下。”
容见反应虽然迟钝,但没有真的笨到不通事理的地步,他不能理解:“可这样运气差的就变成你了。”
明野垂着眼,漫不经心道:“臣不相信运气。”
顿了顿,继续道:“殿下听说过一个人吗?那人出生时凑巧遇到劫匪,母亲和随身侍从全都命丧于此,待家人赶来后,剖开母亲的肚子,发现他还活着。七岁时,出门看灯时,不幸被人贩子拐走,本来都要被带出城门,那人贩子匆忙之下,不小心掀翻了一个人的摊子,被人拽住不许走,他才被人救出。十五岁时出门拜访师长,车驾不小心翻到悬崖下,他却毫发无损,只是不知道身在何处,而且浑身上下只有一枚吃饺子时吃到的彩头,他随意找了个赌场,以一枚铜板赢到千金。”
世界上的确有这个人,不过五年后他才会到十五岁,声名响彻整个大胤,成为“运气”本身的存在。容见本来就很爱听乐子,如果他也是某种意义上的重生,知道以后的事,不会没听过这个人。
但明野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虽然在话说出口时就知道有不妥的地方,他也没有刻意避开。
可容见表现得一无所知,他“哇”了一声:“世上真的有运气这么好的人吗?”
明野没想到的是,容见本来确实知道这个人,但是他给忘了。
理由很简单,《恶种》这本书字数太多,连载时间太长,奇人异事数不胜数,容见怎么可能一一记清。
明野即使再聪明,思维再开阔,也不可能想到,在容见眼中,这里曾是一本书,而他是这本书的主角。
但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明野也不是为了试探,他说:“从现实意义来说,他的运气确实很好。”
“我希望殿下的运气也能这么好。”
永远都能逢凶化吉。
容见蹙眉道:“好像有点矛盾。”
他偏头看着明野:“不相信运气,又希望我的运气好。”
这算什么,选择性双标?
明野没有回答。
可能逻辑上确实有所缺漏,但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在对待他的事上永远特别。
就像容见说的那样,不相信运气,又希望容见永远都能有好的运气。
明野发现不对的地方,是在费仕春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尚公主的名单上。
费仕春的出现,绝不是一个意外。
在如今文武百官眼里,费仕春实在是很不起眼。
他是落魄勋爵家的儿子,文不成武不就,没什么过人的能耐,不过是打算日后袭爵,这么不讲究地过一生罢了。
这样一个人,被选做驸马,似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现在的朝廷上为了长公主的驸马人选吵得不可开交,文臣这边挑的要么是耕读之家的子弟,要么是新科寒门进士,而世族那边则有无数高门子弟备选,更甚者叫嚣可以让长公主见识到何为世族富贵,必然会选择出嫁。
费金亦表面上装聋作哑,实际上另找人选了与费仕春相同处境的勋贵子弟出来,呈上一份名单。
比起势同水火的对方,一个不代表任何一方势力的第三方似乎更容易被两方接受。
明野看出了费金亦的打算。重生之前,并没有这么一出,因为那时的长公主表现得非常柔顺听话,手无缚鸡之力,任由费金亦拿捏。而现在则不同,容见的几次动作,不仅改变了自身的处境,也使局势大变,逼得费金亦不得不提早准备长公主的婚事。
他必须要让容见尽快嫁给费仕春,使容见忙于婚后事务,甚至于怀孕难产,最后隻留下一个公主的“遗腹子”。
费仕春也配?
思及此,明野饮了口冷茶,不动声色地想。
杀了费仕春不难,只是结果会让费金亦失控。
一个失去理智,连最后希望都断绝了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