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野也没推拒,只是问:“真的吗?”
容见道:“什么真的假的?”
明野没有抬头:“不喜欢的菜色,小姐每次都会剩下。”
容见仗着没有证据,空口白牙道:“哪有?你记错了。”
明野若有其事般地点了点头:“水芹,羊rou……”
容见没料到他连这些都能记住,赶紧製止:“好了好了,不许说话,专心点菜,我饿死了。”
明野就没再继续拆穿下去。
片刻后,终于开始上菜了。
菜是明野点的,却没有任何一道是容见讨厌的。
青云坊不愧是上京第一酒楼,声名远扬,虽有过誉的嫌疑,但菜做的的确不错。当然也有可能是容见在宫里就没吃到什么好东西,每天清汤寡水,像个小白菜似的过活,此时吃的很开心。
明野对眼前美食的兴趣不大,他的世俗之欲一贯很低,食物能够果腹即可。
所以他更愿意看着对面的容见。
容见低着头,鬓边簪着花钿。但可能是过了一整天,花钿攒着的头髮已经有些松散了,露出后半段眉毛。
今天出来得是有多急,眉都没画好?
明野也有一时的失神:“殿下……”
本来该叫小姐的。
容见吃得正高兴呢,闻言抬起头,茫然道:“怎么了?”
明野说:“没什么。”
容见“唔”了一声,介绍道:“这个火腿汤很鲜,你多喝点。”
明野便从炉火上烧着的锅子里盛了两碗火腿汤,一碗放在自己面前,另一碗在一旁晾着,准备待会儿再推给容见。
穿来这么久,这是容见吃得最满足的一顿。
至于节食的事,容见准备暂时忘掉,大不了明天再少吃点。
待用完了膳,明野问:“小姐要回去了吗?”
容见饮了口温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无法抵挡和明野一起出门玩的诱惑:“太后让我抄的经还挺多的,陈嬷嬷也能帮忙应付,时辰没那么晚,还能再逛会儿夜市。”
明野从来不会做这样计划不完备,没有把握,可能会出现意外的事,但对容见的决定没有意见:“好。”
如果真的出现什么岔子,那只能用别的法子了。
容见站起身,慢半拍道:“啊,要先结帐。”
明野道:“因为是和小姐一起来的,还是我来结帐。”
他这话说得有点认真,仿佛没给容见拒绝的选择权。
容见疑惑不解:“怎么了?”
明野走到容见身边。
“他们,”明野顿了一下,特意点出有哪些人,“车夫,店小二,都觉得小姐是出门与我幽会,我是小姐的情郎。”
说这些话时,明野略带着些笑,语调不那么认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但又不是轻佻,像是在说一些真实的事。
但容见知道是假的。他不是什么小姐,明野也不是他的情郎、他的男朋友,一切都只是外人的误解。
但即使如此,也令容见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了。
都是明野的错。容见那么想着,有一张那么英俊的脸,在人群中总是鹤立鸡群,那么显眼,才会被人误解。
明野很深地望了容见一眼,他轻声说:“所以,总不至于让小姐来结帐。”
容见的脸烧了起来,比喝得半醉时还要红:“人心不古,怎会如此,他们都是胡思乱想,胡编乱造。你要去就去好了。”
容见是觉得,他是想感谢明野,也把明野当做自己的朋友,但明野被人误解,可能事关尊严,所以就任由他去了。
至于银两,日后再寻个机会补贴给明野好了。
明野一离开,容见就觉得包间里有些空落落的,不想再一个人待下去。
他拾起一旁的幕离,待在头上,推开门,走了出去,准备在门口等着明野。
此时此刻,青云坊里的另一间包厢则正热闹。
与竹泉为容见预定的那件不同,这一间的布置要奢华得多,各种古玩奇珍,名家大作,一应俱全,屏风外又有歌伎唱曲儿助兴,一旁陪侍的还有几个花娘。
青云坊一贯不许青楼女子出入,当然也有例外,身份够高就可以。
而常年包下这间的是萧贵妃的亲弟弟萧樘,萧贵妃在宫中颇得盛宠,萧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当初萧家将女儿萧芸送进去,既是孤注一掷,也是富贵险中求。他们抱着这样的念头,觉得她或许能诞下费金亦的孩子,成为新皇帝的舅家。到时候一步登天。虽然费金亦现在只是代皇帝,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没想到几年下来,萧芸都登上了贵妃宝座,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费金亦当年绝嗣之事,仅有最要紧的几人知道。没有人会将这件事传扬出去,怕费金亦的面子上过不去,到时候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口风都严得紧。萧贵妃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还抱着怀孕生子,成为皇后乃至太后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