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特别长, 云祯和姬怀盛说了些闲话,也就回房歇息。然而云祯自幼娇生惯养,哪一世都没怎么受过苦,这驿馆里棉被又硬又重, 床褥冷冰甚至有些chao, 还有一股奇怪味道。
云祯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了身来自己拿了本书看, 想着第二日还不如在姬怀盛的马车上补眠, 那香香软软,都还舒服些。
他刚挑明灯火,拿了本兵书在看, 忽然听到薄薄的板壁传来了清晰的呻yin声,在这深夜中仿佛Jing狐鬼怪一般, 颇为瘆人。
他吃了一惊, 仔细又听了一会儿,听得似乎是隔壁房间的,压抑的, 痛楚的呻yin, 这驿站分三等,这一等房, 住的都非富即贵, 因着客商多, 房间颇为紧缺。
他想了下起身到了隔壁, 轻轻敲了敲门,见里头没有应答,有些担心,抽了短剑轻轻一挑, 将门闩挑开,推门进去看了下。
只见狭小床上,呻yin声正从床上传来,他过去掀开帐子,借着点月光,看到正是白天那老者在闭着眼睛呻yin,额上满是汗珠。
他连忙上前轻轻拍了拍那老者的肩膀:“老先生,您怎么了?可是生了急病?”
承恩伯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他,勉强笑了下:“是周小公子啊,我这是老毛病了,胃弱,今日受了凉,胃痛起来,这里驿站,不方便,罢了,忍忍到明日就好了。”
他年纪已近七旬,疼起来气息微弱,满脸衰态,云祯不由怜悯,问他:“要不我给您拿点热水来?”
承恩伯苦笑道:“这三更半夜的,又在驿站,下人们都在三等房,今日驿站不足,叫人烧水也麻烦,况且用处也有限,小公子你还是回房吧,老夫忍一忍就过去了,是不是吵到你歇息了?”
云祯伸手替他揉了揉胃部,又摸他浑身上下冰凉,料是这驿站太冷,忽然想到:“老先生,我学过一点点针灸,不如替您针一针xue位,您看如何?还有,我随身携带有一些成药,似乎有保和丸,我拿一丸来给您服下吧?”
承恩伯其实也疼得没法,他许久不出门,这老毛病在家里,上下有丫鬟侍妾服侍着,再请大夫来针灸针灸,的确很快就好,这路途遥远,他一路行至这里,的确是年高体衰,顶不住了,如今看着小少爷殷殷切切,细心体贴,不由也有些依赖这点关心:“也好,那就劳烦小少爷了。”
云祯转回自己房中,翻了下自己行囊,果然看离宫前青松替他收拾了一大包宫廷成药在里头,他翻了下果然找到了保和丸,上边附有黄笺子,写着一次一丸。便在自己屋里取了暖壶,拿了针囊,想了下又将榻上的狐裘拿了起来,到了老者屋里,先拿狐裘替他裹了起来,扶起来,然后倒了杯热水给他,将那药丸给他服了下去。
承恩伯此时也顾不得了,一杯热茶下去,隻觉得身上果然暖和了许多,那药入口即化,服下去后又感觉胃部陡然暖起来。云祯替他解开衣襟,拿了针囊出来道:“老先生,我的针灸手艺很一般啊,正经没替几个人扎过,您要是觉得疼了就说呢。”
他拿了针来,果然摸着xue位,替他针了中脘、内关、足三里等位置,承恩伯久病成医,又指点他:“我这是寒邪犯胃,你再针神阙、胃俞、梁丘三个xue位。”
云祯试着也给他一一针了,承恩伯微微缩了下,感觉到那狐裘锋毛贴着肌肤柔软温暖的感觉,心下微微感动:这孩子倒是细心,怕解衣针灸我会冷,还拿了自己的裘衣来,明日想法子还他一件才好。
云祯磕磕撞撞摸索着针了几针,拈了一会儿问他:“如何?能有针感吗?”
承恩伯道:“还行。”
云祯道:“我这功夫不到,我遇到过一位大夫,那才是厉害,针离了手仍然能颤动不已,扎完整个人都仿若重生一般,您不是要到京城吗?京城新开了家九针堂,您可以去那里看看病。”
承恩伯恍然道:“京城也开了九针堂了吗?”
云祯道:“是啊。玉函谷的谷主君神医亲自坐镇,老先生您去求他给您看看,兴许能断了根呢。”
承恩伯苦笑了下,闭目不言。
云祯却还鼓励他:“就是有些可怕,不过君神医医术通神,针完一定能好的。”
承恩伯低声笑道:“远在天边的神医,也不如眼前小公子有用啊,老夫好多了,想来那药力也散开了,倒是好药,不知在哪家药房配的药丸,我稍后也让人去配一些。”
云祯道:“家里人收拾的,我也不知道哪里配的,老先生您路途辛苦,想来还用得着,我把剩下的药都留给您吧——还有这暖壶也留给您用,这冰天雪地的,这暖壶简单,在里头加了木炭,晚上和路途上就能有热水喝了。”
承恩伯看了眼桌上放着的双层铜壶,叹道:“你们周氏果然是行商的行家,这暖壶说着简单,其实烟道炭道,包括木炭的重量,燃烧的时间,这都不容易做好。”
云祯倒没注意这些,周家商队这边待他自然是如待姬怀盛一般恭谨小心,这暖壶一直给他留着,他还以为很寻常,听到承恩伯说,才点头笑道:“原来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