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又来问案?”谈文蔚有些意外。
谈文葆在一旁道:“这是闲的吗?那都半个月前的事了, 还有西宁侯非要闹这么大,不怕对她女儿名声有影响吗?”
下边回报的家人道:“是,大理寺那边的官差说请两位爷尽快从国子监回去,毕竟家里只有小姐一人。”
谈文葆道:“管他呢, 咱们是奉旨读书, 上次问什么也都问完了, 这会子还问什么?就说回不去, 让小姐也别理他们, 他们敢闯吗?”
下边家人一脸为难:“三爷, 听说是大理寺少卿, 昭信候云侯爷过来问话, 两位爷不出来恐怕不好。”
谈文葆怒道:“又是他!他是看不顺眼我们,给我们找麻烦来的吧!不好好查案, 隻想着假公济私!”
谈文蔚道:“罢了, 说到底还是咱们前些日子不够谨慎修身,宴请惹出来的,不回去的话到时候他在皇上跟前添点话,咱们也没得法子解释,更何况如今不还指望着他给皇上传话呢。”
谈文葆呵呵了一声:“指望他?哥您也说了,不给咱们背后捅刀子都好了,这来京城,自遇到这位云侯爷,咱们就没顺过!憋屈!”
两人虽然心里憋闷,却仍然还是连忙找监生请了假, 忙忙地回了府。
云祯早已进了府里,知道两位谈公子在监里读书,也没理, 隻说查案,到了那日举办宴席的水边花林走着看,一边问着谈府管家,哪里是男客在的地方,哪里是女客在的地方,两边是如何诗词唱酬,这粘着诗词的碧油屏风也叫都重新摆了出来。
他带着令狐翊一张一张诗笺看过去。
谈蓁在里头是听了报,知道哥哥一时还赶不回来,只能笑着求旁边的方尚宫道:“这是昭信候,既是过来查案,家里没有个主人出来应答不好,宴会女客是我下帖邀请的,侯爷迟早也是要问我的,再者之前我也见过侯爷了,两位尚宫看,我是不是还是出面接待一下。”
方尚宫听到是昭信候,板着的脸才微微松动:“既然是昭信候来查案,那自然是要配合的,还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力配合才是。”
谈蓁心下一阵憋屈,这些日子,她过得是比在江南祖父母父母拘束还要严厉的日子,宫规女则,一样样压下来,这两位尚宫奉旨教导她,她只能恭恭敬敬,一言一行,谨慎学习。
只能安慰自己梅花香自苦寒来,皇上这般爱惜自己,是为自己的将来着想,也是看重自己。再说了,满京城能得到宫里出来的女官教导的闺秀,能有几家呢?
她面上保持着完美的笑容,起了身带着丫鬟出去,见到云祯果然穿着官服在和一个青年男子在看着诗笺,连忙上前行礼道:“不知侯爷驾到,两位哥哥还在国子监内念书,已命了家人速去请他们回来招待侯爷了,还请侯爷见谅。”
云祯道:“有劳谈小姐了,我看之前推官也问过谈小姐,隻说西宁候府这位王四小姐,来宴席之时并无特异之处?她没有交好的闺中密友吗?”
谈蓁道:“王四小姐为人文秀,来之时不太说话,平日里也没什么交好的朋友,他们家与诚意伯有亲,与她家的二小姐在一起说话比较多。写诗也只是写了,并没怎么找人品评……那日宴席,男女宾隔着溪水,从头至尾并无有越矩失礼之事。”
云祯点了点头,仍然一张一张诗笺看过去,先看完女宾的,又去看男宾的,那日来客写了不少诗,油壁上贴了何止数百张诗笺,这一看花了时间却颇长。
这日日头却是颇大,谈蓁娇娇弱质,在日头下站了一会儿,就开始觉得腿麻头晕,身上阵阵发虚。
看云祯只是兀自一张张看,心下不由气恼,这些东西有什么看的?闻说他才华平平,怕不是只是装模作样,只是故意来为难我们伯府的吧?
却见云祯忽然伸手将上头一张揭了出来,低声念道:“天上人间一水隔,海中地角两山分。不知何处青松树,化作孤云自白纷。”
谈蓁含笑道:“因着那日折桂文会,是以溪水为隔,这位举子,想来是感慨仰慕对面闺秀之情,就是不太婉转含蓄,想来年纪还轻……”
云祯摇了摇头,看了下落款:“金州罗松鹤。”他回过头去,不多时又揭下来几张,谈蓁看他回头的时候,仿佛已经胸有成竹,竟像是记住了之前看过的诗一般,他拿给令狐翊看:“还有好几首,你看看,这句‘夜深风露清如水,谁道人间有洞仙’,还有这句‘如今再拜金莲烛,犹是当年照水人。’‘观音面目无人识,隻许孤山野鹤来。’‘欲识观音真面目,白莲花开满庭除。’这个人的诗,和别人不同。”
谈蓁不解道:“听起来似乎这位举子颇有出世之意。”
云祯摇了摇头:“恩科出身,往往被正科出身的官员有些看不起,若是心有远大志向,或是有出世之意的,哪里会来赶考恩科,你看他诗之意,从头往后看,又往往把自己名字融入诗中,仿佛对这‘洞仙’、‘观音’面目、‘照水人’念念不忘,偏偏这最后一首又来了一句天上人间一水隔,自伤惆怅之意颇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