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祯愁眉苦脸的将文房用具归置到文具盒中,跟着朱绛走出上书房,午间是在膳房一起用膳后便要接着骑射课,时间不多,从前云祯年幼,在上书房进学大多是个形式,午间用膳还时常和姬冰原一块用膳,如今他长大了,上书房里进学的宗室多了,自然是只能去膳房一块用膳。
才转出屏风,一阵风从游廊那儿灌入,云祯微微打了个抖,紧了紧身上的衣袍,看那些娇贵的公子们果然也都嘶嘶抱怨着:“这倒春寒还没完了。”这些宗室子们平日里在家都是所有人伺候着的,如今在宫里,却无人使唤,只能加快脚步走出外边耳房,才有跟来的从人伺候。
“京里这天气真的是……”
“我们那儿如今肯定满山坡都开满花了。”姬怀清感慨道,他父王的封地在江南,来到京里十分不习惯。
“再等几日,京里也一样的,到时候正好游春去,正好请公子好好逛逛京城……”有陪读凑趣道。
“下午还有骑射,这样天气还要在外边上课吗?”
“哎,中午御厨那边不知道备了什么菜。”
“指望不上,全是没滋没味的温水菜,我带了点水晶鹿脯,一会儿分你些。”
进学的学生们七嘴八舌说着话,却忽然看到两个青衣小内侍站在游廊一侧,一个手里还捧着件深蓝色的大氅,他们腰牌上体仁宫三个字用朱砂色漆在紫檀木牌上,分外醒目。
体仁宫正是皇上起居的宫殿,在那里当值的自然都是皇上信重的,他们全都压低了议论的声音,也不敢再抱怨,匆匆走过游廊,却全都不由自主关注着他们。
却见其中一个小太监忽然面露喜色向前一步:“侯爷!”
云祯原本正和朱绛说话,抬头看到,一怔,却认出来了对方:“青松、墨菊?”丁岱选了两个小太监在身边做徒弟,这两个之前还小,不敢到御前伺候,但却陪着从前进宫的云祯伺候过,想来如今三年过了,他们也都长大了些,已经正式进了体仁宫当值了。
青松看他还记得他们,结结实实施了个端正的大礼,脸上笑开了花:“给侯爷问安了,陛下知道您今儿进学了,很是惦念,让您过去文昭殿一块用午膳。”
云祯一怔,一旁墨菊已经抖开了手里捧着的大氅,替云祯披上系紧,那一片宝蓝色羽氅抖开光华灿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青松还在笑着道:“刚才听说皇上已让御膳房那边备下了极嫩的羊rou,侯爷请这边来。”
云祯转头看向朱绛,朱绛连忙笑道:“你快去,我自去膳房好了。”他自然知道云祯自幼常常进宫,十分得皇帝宠爱,连忙推云祯过去。
眼看着两个小太监紧着服侍云祯走远,远远还听到青松在介绍着:“暖房里新摘的头一茬的枸杞头,春韭,荠菜,皇上不让做成点心,说是您才病过,肠胃不好,且这些个开春正该吃新鲜的,全都等着您到了才开火,极清香脆嫩的,另外还有才贡进来的菌子、鸡枞,春笋……果子点心也都备上了您爱吃的……雪花蛋、nai樱桃……”
才有人低声道:“这是哪家的?什么时候进了上书房的?看着面生,今儿见到还以为是新来的陪读。”
“年少侯爷,自然是昭信侯了,之前有孝在身,所以没进学吧。”
“昭信侯?姓什么?皇上倒是看重。”
“云家,您在外不知道,他是才袭的爵,上一任的云侯爷尚了定襄长公主,定襄长公主掌着西北军。”这是个老练的,话隻说一半,点到即止。
在场进学的学生们虽然年幼,但都非富即贵,大多都被家里长辈指点过朝中局势,这下却都已恍然大悟,昭信侯才脱了孝,皇上自然是要以示荣宠,以定军心。
有人轻轻嗤笑了声:“原来就是那个土匪公主啊。”
一阵阵轻笑响起,朱绛听到有些不高兴,大声咳嗽了声,公子们侧目而视,见是定国公家的公子,全都熄了火。
军中武将们大多上下一气,就算内里派系纷纭,在对待文臣上又都非常一致对外,皇上平定收付中原,那是千秋伟业,也因此这一代有功勋承爵的勋贵们出身草莽的不少,定襄长公主只不过是女子出身才更为醒目,但在这些武将前说土匪,那简直就是指着和尚说秃子差不多,定国公虽不足为虑,但这话传出去,无形中得罪的人可就多了。
学生们都知趣地不再说话,前边出言无忌的那个公子暗自后悔,他的陪读连忙将话题岔开:“说起来刚才那蓝色的是什么毛?锦鸡吗?”
“太没见识了,那是蓝孔雀毛,滇南进上的,贡品专供,市面上看不到的。”
“啧,是我没见识了。”
“这就稀罕了?我还见过白孔雀毛的,那才叫稀罕呢。”
“白孔雀毛?白孔雀那可是祥瑞啊,很稀有吧。”
“可不是吗?江南那边的拍卖行有一年拍卖过,一件就喊到了三万两银子。”
“这么高!”
“江南那边盐商那都是肥得流油,奢靡非凡……当年我去过一次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