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换我开,你睡一觉。”晏为炽喝的是保温杯里的温水,放了几个黑枸杞,一水的紫蓝色。
陈雾几口吃掉大妈赶早炸的芋头干:“好吧,那你别开快了,注意安全。”
他检查晏为炽手上的水泡,破了,结痂了。
晏为炽跟他面对面,情侣的围巾被风撩着你吻我一下,我吻你一下。
不时有车主跟乘客从他们身边走过,正大光明或偷瞄他们的关系。
他们都不在意。
晏为炽去里面买烟,陈雾回车上等,猫窝到他腿上,他力道轻柔地撸着猫的耳朵跟背脊,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陈雾接通:“潜潜。”
听筒里是赵潜略微不寻常的声音:“哥,你从老家回来了吗?”
“在路上了。”陈雾透过车窗寻找晏为炽的身影,视线里都是活动的行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
买个烟要买这么久。
赵潜吸了口气:“首城出大事了。”
陈雾停下撸猫的动作:“是什么事?”
“姜凉昭死了。”赵潜说。
姜家继承人, 亦是姜氏年轻有为的小姜总死于一场事故,隻留下车子的残骸和面目全非的身体零件。
有目击车辆见证了他驾车途中突然失控撞上护栏爆炸的画面,死讯是由姜氏亲自宣布的。
新闻出来, 一片哗然。
外界唏嘘不已, 那么个英俊多金还年轻, 不滥交不堕落洁身自好品行端正的富家公子,上次在媒体平台引起大流量是他出席新餐厅开业, 脱下西服为一个要走光的女性遮挡的绅士画面,怎么就死了,可惜了。
有钱人家各方面条件都出众且没定未婚妻, 感情没着落的, 只有他。
很多青睐他仰慕他的年轻女孩子无法接受。
圈子里的会从另一个角度去対待这个突发情况, 姜家直系就姜凉昭跟龙凤胎妹妹姜禧, 不存在争权的现象。
他已经比其他家族一出生就被迫成为争权夺势棋子扔来扔去的子嗣要幸运,轻松太多,企业早晚是他的, 姜家也是他的。
然而他却并没有大展拳脚。
连位子都没坐上去,死于二十一岁生日前三天。
要么是姜家哪个旁支搞的鬼。
要么就是真的福厚命薄。
瓢泼大雨里的公墓比往日更冷寂,那是一种雨点再密集都敲打不开的死气沉沉。
送葬的宾客会被有心人关注, 涉及到姜家在外的脉络。
晏氏则由晏岚风的第一秘书代表她前来的。
而晏家也有来人,老么要送发小最后一程, 身边是他护得很紧的眼珠子,林业界的新星。
赵家是最受重视的私生子赵阔出席,林科院主任刘瑜陪同,
余家是余总亲自到场。黄家出面的是上个月就已经正式接管“圣瑞”的独生子, 姜少爷的另一个发小。
排名在后的其他家族只有小部分是年轻一辈,大多都是家主, 看的是姜董的面子,这背后还牵扯到生意与交情。
所有人都是黑衣黑裤,胸前别着一朵白菊。姜家的保镖们手持黑伞立在他们身后一步,他们双手交迭在身前垂下来。
默哀。
墓志铭被雨水不断衝洗,看不太清。
老神父念着悼词经文为年轻的死者祈祷,姜董看着苍老了许多,姜太太被女儿挽着手,一家三口的身上拢着一股莫大的悲伤。
旁边是姜家的旁支代表,差不多有十来个,都在姜氏工作,他们的神情也是悲痛的。
随着老神父念完,他从伞下出来,步履阑珊地上前,将一个十字架立在墓前。
姜禧啜泣着走近,保镖紧跟其后给她撑伞,她把手里根jing快要被攥烂的鲜花放了上去,黑色裙摆上都是雨点。
众人陆续离开。
感性的会想,你我皆是凡人,谁都预料不到未来。
不论贫穷还是富有,都陷在世事无常的框架里,人生不会一直按照你期待的或者你拒绝的方向走,能做的就是珍惜现在。
这样不痛不痒的感慨隻限于一场葬礼。
结束后回到各自的世界,继续各自的步步为营不择手段,各自的随遇而安顺其自然,各自的放纵糜烂。
就跟上学时候听班主任开班会一样。
后悔奋斗最多只有一节课四十五分钟的时间。
也有忍不住含着泪回头看的,爱好摄影的人,墓碑上却是一张证件照,好像是在春桂读职高时期的照片,看来是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叮嘱的律师,如果哪天他死了,就用哪张照片。
从小就被定作继承人的这批子弟早早就掌握了商场的常见玩法,同龄人的青春懵懂时期为梦里的男女躁动羞涩,他们已经玩起了股票和投资,大多都在海外钱生钱,离了家族也能财务自由。
据说姜凉昭的个人财产全捐了,不一定就经过了家里的同意。